宗霁让他打住。
他倒是想甜。
她连伤口拆线都没让他陪,晚上跟猫猫狗狗说话比跟他多多了,他在书房里待到半夜也不见她来关心一句。
她睡觉时还把门反锁了。
可笑。
他能没有钥匙吗?欠他的晚安吻,他偷溜进她房间也要拿回来。
每次看她熟睡,总要骂一句“小没良心”。
连哄他都不哄了。
贺京桐以过来人身份提醒他:“妹夫,有台阶就赶紧下,要不然你没错也变成你的错。”
“姐夫,你很有经验。”
“等你被赶出房间的次数多了,你也会长出经验的。”
“……”
谢谢,大可不必。
他今晚就要翻盘。
扫完墓一起去纪家老宅,缪蓝和贺京桐吃过晚饭就回去了,纪幼蓝和宗霁多留了一会儿。
纪含湘的房间一直完好地保存着,连同她的生活痕迹都没动过。
宗霁陪纪善泉在院子里下棋,分心去看纪幼蓝。
隔着窗户,她在她母亲的房间里,在翻书还是相册,看不清晰。
他心不在焉,棋盘上败局已定,重开一局,依旧是颓势。
索性不管不顾,一直输下去。
纪善泉问他有什么心事。
宗霁沉思片刻,“阿公,岳母真就没给小九留下只言片语?”
纪善泉长叹了口气,这事对他也不必保密,
“没有。有一封信,还不如没有。”
宗霁燃起一丝希望:“什么信?”
纪含湘临终之际,给小女儿取好了名字,纪善泉最后拿到她在ICU里写的一封信:
【爸,女儿这辈子不能尽孝,对不起您。这个孩子跟您姓,叫佑蓝,保佑我的蓝蓝平安健康。请您费心爱护。】
“我把‘佑’字改了。”纪善泉回忆往事,声音格外苍老沉重,“我女儿是对不起小九的,但她要救阿蓝的心没错。”
“您言重了。”
宗霁的身份只能这么说。
可是一想到纪幼蓝差点连名字都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存在,不免为她难过。
高中他们认识第一天,写了一黑板的名字,那时她骄傲地说“幼代表的是可以一辈子幼稚”。
幸好不是“佑”。
她应当有一辈子幼稚的资本。
“您能把岳母的信给我看看吗?”
“信在小九那儿。”一打岔,纪善泉举棋不定,“忘了哪一年了,我一直藏着没给她看到,但她发现了,就一直拿着了。”
“您能不能还有一封信藏着,再被她发现?”
这话太绕,纪善泉不知道宗霁什么意思。
“我相信岳母是爱小九的,只是没来得及表达。”宗霁心里有了主意,“有一封信,本该存在,来承载岳母的爱,让小九没那么遗憾。”
“你是想?”纪善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有些意外,心里更是震动。
宗霁诚恳道:“阿公,到时候请您帮忙。”
“好。”
得了纪善泉的同意,剩下的只是技术问题。
他需要确认纪含湘在病重期间的笔迹,以及使用的笔和纸张。
只有拿到纪幼蓝手里那封信才能实现。
“小宗,当初小九跟你结婚仓促,我是有过担心的。总算我没有看错人。”纪善泉年纪大了,最不放心就是他的小外孙女,如今看,宗霁再是良配不过。
接下来落子,两人达成棋逢对手的状态,杀得酣畅淋漓。
纪幼蓝从纪含湘的房间出来,到院子里看他们下棋。
她立在纪善泉身侧,找到宗霁的破绽,帮他扳回了一城。
重新摆棋,纪幼蓝忽然说:“阿公,我明天要出发去德灵市。”
纪善泉有些难以置信:“德灵?在西北高原那个德灵?”
“嗯。”
“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去那儿?”
“台里在当地建了一个巡天望远镜,需要技术支持,派我和一个同事去支援。”
前两天就定好的,她还没跟宗霁提过。
此时看他,不免有些心虚。
她不想再维持他们当前的状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纪善泉不答应,“你才从南极回来,能不能安生些?我去问问赵坚。”
“阿公,是工作安排,您别操心好不好?”纪幼蓝把人按住,“南极我都去了,德灵不会比南极还艰苦的。”
“那是海拔两千米的高原!你那小身子板儿,一不小心就喘不上气儿,我怎么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