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闭门羹的微生元雅则冷哼一声,目送她离去的时候,眼底晦暗却想起刚刚李幼如在马车上时所说的话。
他虽然表面上压抑住了内心震惊的情绪,没有摇着对方的脑袋问是不是疯了, 可始终有所疑虑。
若娄旭当年真的弑君,一手挑动漠北这么多年的局势动荡,其他世家就必须要出面表态了。
而微生家会成为第一个维护漠北王室的世家, 风险也愈加大了,若是在这场斗争之中输了, 娄旭迟早要对他们动手清算。
微生元雅轻摇着纸扇,哀叹道:“唉,这辈子没玩过这么大的赌。”
“公子,什么赌局呀?”车夫凑过来问。
“什么都不知道也是种幸福。”微生元雅啧啧两声,合了扇敲敲车夫的头,便悠哉走回马车内休息了。
李幼如重新踏入观星台的路上,虽然她并没有提前知会过自己要来观星台,但是对方却仿佛早已知道自己会来。
没有任何阻碍,在祭祀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国师平日修行的地方。
那透出阴冷寒风的屋门此刻大开着,在李幼如端详看着眼前的建筑时,带路的祭祀不知何时便消失了。
她也有些习惯了这里人神出鬼没的方式了。
而眼前就是她想要知道的真相所在,也许只要往前走入这间屋子,那些被掩藏多年的过往就会浮出水面。
李幼如在外静站了一会儿后,忽然间转身朝着道路另一边走去。
她还记得这条道路通往的哪里,是只有得到允许之人才能进去的主殿,供奉着神灵与历代王族的牌位的所在。
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李幼如记得自己曾经在此睡过一夜。
往里继续走,按着先前的印象之中,她找到了那被反转藏于最深处的牌位。
她凝视着手中的牌位,上面一尘不染,似乎被人日日精心擦拭过。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李幼如忽然开口道。
曳长的衣摆与冷清的地砖相碰撞,摩挲声替代了来人的话语。而那淡薄如雾般随时可能消散的男人,沉默地看向眼前的红发女子,以及她手中的东西。
李幼如见他不言,便自顾自说:“你很确定我会来,你让阿敛传的话也不过是诱饵,如果只是要见我一面,你大可以去王宫。无论是以慕容听云亦或者国师的身份,没人会阻拦你吧?”
国师也即慕容听云说:“我不能随意离开观星台。”
“骗小孩子的说辞。”李幼如毫不犹豫戳破了他话语里的说辞。
他只淡淡回答:“公主,修行者是不能说谎的。”
的确,按照他们所谓修行者的规矩,甚至于国师都是不能说谎。但这也就代表了,只要他愿意就能离开观星台,只不过他不愿这么做。
李幼如眸光微抬,冷笑着。
“既然要帮我,又不肯离开观星台,为什么?”她的目光重新落向手中的牌位,“因为她吗?”
隐晦藏在主殿之中的,仅有王族和国师才能出入的地方,也就基本不可能会被人所发现。
这个男人不仅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来历,更是当初一手促成自己离开漠北的事实。
慕容听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来观星台,不是想要知道当年他们所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儿谈话吗?”
李幼如厉声说:“我发现也许在这里,你才有可能说实话。而我讨厌你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光是站在外面便令人毛骨悚然,死气沉沉——”
她讨厌对方总是一副明明知晓全部,却非要操纵自己一步步让自己去探知,而妄图置身事外的模样。
若是辛夷是为了医谷存活的谋划,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又是为何?
“你说得没错,这里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国师将烛台上一盏将要熄灭的烛火剪短,而后重新点燃了新的烛火,在火光摇晃之中,他注视李幼如的神情也稍微多了一抹复杂。
这倒是比她想象的更加快就承认了。
李幼如深吸一口气,也恢复少许冷静,“然后?”
“我大约能猜到你知道了什么,当年你如何被送走的,而我又在其中帮了医谷门主。”
“辛夷说过,当初隼姬公主拒绝了他要极乐引的要求,所以极乐引是你给的。”
“是。”慕容听云爽快承认了,“虽然这是漠北秘药,但观星台仍然有资格持有。”
李幼如深深凝视手中牌位喃喃道:“你深受其害,所以才不愿意将来有人会遭受相同的痛苦吧。”
冰冷的牌位无法回答她的话语,但奇妙的是,她心中却仿佛能够理解这份心情。她也曾经亲眼看过发病之人痛苦的模样,如何想抓住那近在咫尺的唯一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