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了个弯,通过冰封的小河上的一座桥,“那栋房子没被炸毁,海伦娜已经搬回去了。她准备把花园开垦了做菜地,小贝丝需要吃东西。”
“我会过问这件事。”
“谢谢,但不必了。由于我的缘故,她的日子本来就够难熬了。”
终于,汽车驶入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路的尽头是一处庄园。“这是我父亲给我的,”阿尔弗雷德介绍道,“金顿宫,不大,我们都管这叫‘老房子’。”他打开车门,管家早带着仆人迎了出来,君特下车,抬头打量这栋古老的建筑,“这是你说的,那个看雪的地方?”
“院子里的雪没打扫,”阿尔弗雷德招手,“来。我很久没过来了。”
他脱掉夹克,随手扔给一个仆人。“这是君特,”他向众人说,让管家拿一双鞋。君特看着大厅垂落的水晶吊灯,“不得不承认——”
“战时一颗炸弹落在这附近,我还以为这盏灯要保不住了。”
“很美。”
君特换下鞋子,他的短帮靴溅满了泥巴。阿尔弗雷德带着他走过一楼,“这是小会客厅。”他推开门,“可惜我几乎不请人来。”
“那是谁的画?”
墙上挂着一副水彩风景。“我父亲,亲生父亲。我妈妈的第一任丈夫。”阿尔弗雷德走到画前,指着左下角,“这是他的签名。”
那里有个模糊的铅笔印记,君特凑过去,脖子上依然缠着围巾。阿尔弗雷德说,“我妈妈对我爸爸没好感,她肯和他结婚,纯粹是因为他的出身。她看不上我爸爸的一切爱好。记得很小的时候,有次他俩吵架。我坐在一张高大的椅子上,盯着他们。吵了很久很久,我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结果头朝下栽到地板上,根本没人发现。我自己爬起来走出去,遇到我舅父的秘书,他抓起我大叫,爸爸急匆匆跑过来抱住我,原来我跌破了脑袋……”
“好可怜。”君特说。
“后来他们就离婚了。”阿尔弗雷德带着君特去下一个房间,“我爸爸安静了,我也安静了。我很想念他,偷偷去见他,回宫就要挨骂。妈妈和下一任丈夫结婚了,有了新的孩子。我喜欢我的弟弟妹妹,但我讨厌母亲。十一二岁时,我夜里偷偷翻墙跑出宫去,在街上溜达,抽烟,学脏话。妈妈气疯了,用戒尺教训我,我干脆变本加厉——你猜,我干了什么?”
“离家出走?”
两人走上二楼,来到一个大房间门外。“这是卧室。”阿尔弗雷德打开门,君特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华丽的床幔便往后退了一步。阿尔弗雷德领着他继续前行,来到书房,书房里摆着沙盘,君特看向沙盘,低呼道,“这是……”
“马恩河。还记得吗?”阿尔弗雷德抓起沙盘里的一枚小红旗,顺手插到一个小丘上。“说回过去吧!——为了报复我母亲,我偷东西,小偷小摸。偷同学的尺子,把看不顺眼的家伙的书丢进水池。校长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妈妈打我,骂我,越打我越起劲。后来,终于有一天,我溜进她的房间,打开抽屉。我偷了总管的钥匙。”
“我偷了一枚戒指,”他伸出手,“就是这枚。”
“啊,这是你的家族戒指。”君特笑了,“我没收过!它的宝石很好看,我戴了一下,每个手指都不合适。”
“太大了?”
“没错。”
“可以让工匠改一改尺寸。”阿尔弗雷德摘下戒指,抓起君特的左手,试着戴到无名指上,“的确……宽了点。”
“这是很贵重的戒指,我不能戴。”君特低下头,“这颗宝石得值几十万磅。”
阿尔弗雷德握住了那只左手,“戴着吧——妈妈发现我偷走了这枚戒指,破天荒没有打我。她把我叫去国王办公厅,让我坐到椅子上。‘这是我们家族的戒指,我原本打算你满了十八岁再给你。’她说,‘既然你准确地拿走了,现在给你也可以。好好戴着,不要弄丢。等遇到了你的爱人,再将戒指送出去。’”
“现在,我想把戒指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第18章
“我不明白,”君特说,“阿尔菲,我可以认为,刚刚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对,这就是求婚。有些不正式,但……这是求婚。”
阿尔弗雷德紧紧抓着君特的手,非常用力。其实,他之前没考虑过这件事,纯属一时冲动。但说出口之后他突然觉得无比轻松,没错,他该早点求婚的,虽然他从没追求过君特,他们就打了几次牌,聊天,讲不着边际的废话,吵了一次架。
“请先放开我。”
“你的回答?”
“我的手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