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好,命还硬。
铃杏掀眸笑了,“哦,有多硬?”
“我听黑巷的胡老四说,前几日进了一批姿色不错的奴隶,其中有个才将将满十七岁。他相貌生得极好,清清冷冷的像个玉人,特别听话,指东不会往西,应当是您喜欢的类型,就是不会说话。”
“是个哑巴?”
“倒也不是,似乎是他不愿说话。”拂柳回忆着与胡老四的交谈,绞尽脑汁,“他是胡老四在荒郊野外捡回来的,受了重伤,差点儿没救回来。”
“大小姐您也知道,那胡老四是什么货色,哪会救人,这批奴隶肯定要被卖去馆里的。但他伤得实在太重,日日咳血,半死不活的,根本没有南风馆愿意买他,还平白花了好多药钱医治。”
铃杏不以为然,“我不喜欢病秧子。”
拂柳急忙接了下去,“虽然是个病秧子,可他命硬呀,就是死不了,抗造。最重要的是,他特别听话,而且长得比今日这八个小倌都要好看。”
“有多好看?”铃杏终于有了些许兴致,“他和方才那个叫洛子唯的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拂柳信誓旦旦,“当然是他!”
“冲你这句,买了。”
…
所谓黑巷,其实就是买卖奴隶的市场。
在这里,所有的罪恶都被合理化。
嘈杂混乱的集市中,不时有人吆喝叫卖,有卖畜牲的,有卖灵兽的,也有卖活生生的人的。踏过满地血污,走进里头的第四条巷子,便是胡老四的地盘,他盼着拂柳姑娘的这场交易已经许久了。
脏污生锈的铁笼里,竟关了个少年。
他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像个漂亮的人偶般半倚半躺地靠在笼内。尽管凌乱不堪的乌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仍能窥见,那如漆似墨的眉眼,鸦羽般的长睫细细颤抖,他似乎醒着,却不说话。
拂柳打量着他,暗暗赞叹。
这个品相,季大小姐绝对会喜欢的。
少年被她看得蹙眉,安安静静地转过头去,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低低喘息,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活不长了。
拂柳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递了出去,胡老四搓了搓脏兮兮的双手,笑着接过。他掂量了下,有些为难地说:“拂柳姑娘,这……不太够吧?”
坐地起价,拂柳自然不肯。
她很不高兴地拧着眉,道:“怎么不够,你这本来也是卖不出去的,瞧他这个样子,指不定明日就死了,除了我家小姐还有谁会要他?”
“拂柳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呀。这小子我养了也有半个月了,光是找人给他治病,也花了不止这个数呀——”胡老四越想越亏,不甘心地试图跟她讨价还价,“你让你家小姐行行好,再给点儿吧?”
拂柳跟着季大小姐久了,把她私下里的刁蛮跋扈也学了个十成十,叉着腰道:“胡老四,别怪我不提醒你,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也知晓吧?”
哟呵,拿身份来压人。
能在黑巷里做买卖的,多是非富即贵,像他们这种低贱的市井小民,哪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胡老四嘴角一抽,只好作罢。
“不敢,不敢。”
拂柳狐假虎威了一回,心中暗爽。但面上还是故作高傲,道:“那就这样吧,来人。”季府的几个家丁闻言上前,就要连笼带人一块儿抬走。
胡老四突然拦住了他们,“等等!”
拂柳不耐地说:“又怎么了?”
“好歹也养了他小半个月不是,我去同这小子说两句话,很快就好。”胡老四腆着脸笑。
他朝拂柳哈了两下腰,转身后却眼神轻蔑,走到铁笼旁边,蹲在了奄奄一息的少年身前。胡老四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了粒黑乎乎的药丸,伸进笼子里去,送到少年的嘴边。
少年紧抿着唇,冷冷看他。
胡老四不敢对着拂柳姑娘发作,便发狠似的掐住了他的脸颊,不容反抗地把药喂了进去。少年顿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止不住地颤抖着,胡老四慌忙用脏兮兮的手指死死地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把那粒药丸给咳出来,殷殷血色便从胡老四的指缝流出。
少年几乎不能呼吸,漂亮的凤眸半阖着,单薄孱弱的身躯开始抽搐,咳出的血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