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杏和薛遣淮做了青梅竹马十多年,不是兄长胜似兄长,恋人未满友谊之上,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可自从小师妹上山,她虽然跌落神坛,却也如梦初醒,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本质性的改变。
渐渐地,铃杏产生了自我怀疑。
以她的性格,真的会喜欢上薛遣淮吗?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得而知。铃杏对感情的态度强烈、主动、绝对忠诚,不能容忍自己处于弱势的下风,还有常人难以接受的控制欲,薛遣淮对感情的态度却平淡、被动、比起爱情或许得道有成的事业才是他的第一位,根本谈不上互补。
而司见月则相反,他的世界是孤独的,一旦有谁闯入,别说真心,恨不能将命都赔出去。
他性子温吞,乖顺得有些沉闷,看着清清冷冷的不近人情,实则很容易害羞,又总是倔强地不肯承认。他听话又好骗,只要喜欢,哪怕狠心虐待他也照单全收,他是骄傲的,却也愿意俯首称臣。
他真的很黏人。
铃杏对司见月的优点如数家珍,越发觉得以前是自己瞎了眼,错把石头当明珠,最好的月亮其实早就在她囊中,安安静静地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今日晚上,我允许你穿白色。”铃杏在司见月的内室里翻箱倒柜,挑了套她认为最好看的衣袍和配饰出来,然后又贴身比了比,相当满意。
司见月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穿这种干干净净的白色犹似天上宫阙里走出来的谪仙。他的骨相生得极好,精致又冷清,鼻梁优越,眉眼似漆,凤眸狭长而凌厉,但泛红的眼尾微微下垂,徒添了几分脆弱易碎的美感和媚意,惹人怜惜,不忍亵渎。
哦,铃杏就不用忍了。
自己的夫君,怎么能叫亵渎呢?
心念瞬转,不过短暂,铃杏就已经想出了一百零八种亵渎他的方式。司见月乖乖点头,抱着那套白色的衣裳,还以为真的是单纯的看花赏月。
到了晚上,司见月出门赴约的时候,也莫名紧张起来。以往每年的乞巧节,他都格外低落,因为铃杏兴冲冲地来寝院,只是想找薛遣淮去约会。
这时,他便会躲着不见铃杏。
可铃杏总能在各种角落里,一把将这个看到她便掉头就走的小师弟拎出来,荒谬又疑惑,“你这人怎么回事,老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司见月挣开她的手,冷冷瞪她,但只一眼便转开了目光,沉默地盯着地面,幽幽怨怨的样子。
“你还瞪我?”铃杏奇道。
司见月抿了抿唇,涩声说:“师兄不在。”
“真的吗?”铃杏当然不信,这家伙都骗她多少回了,看来是缺点教训。她眉梢一扬,忽然就起了个坏心思,笑意盈盈,“可我不是来找你师兄的。”
司见月眼睫一颤,抬眸看她。
不是来找师兄的?
他的心情瞬间如拨云见雾般明朗,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下,又慌得藏在身后。虽然……虽然应该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侥幸和期待……
铃杏启唇,却又没出声。
快、快说啊。
司见月竖起耳朵,煎熬等待。
铃杏被他的表情取悦到了,弯起唇角,终于说出了那句话,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司见月呼吸停滞,心跳骤然加快。他后退一步倚在门框上,偏过头去,不敢与铃杏对视,“你……你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师兄吗?今日是乞巧节,在凡间是有情人的节日,你往年不都是来找师兄的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他忐忑不安,“你真的是来找我的吗?”
铃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句调侃,竟叫他吓成这样。玩弄谁的感情,也不能玩弄薛遣淮的师弟啊,何况人家今年才十六岁!她赶紧道:“不是不是,我方才逗你玩的,你别误会啊。”
“……”
司见月僵在原地,脸色唰地白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常常会容易因为喜欢的女孩子的随口一句,瞬间明朗,又瞬间忧郁。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心脏乃至胃部都抽疼起来,难以名状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他觉得自己的侥幸和悸动像个笑话,他怎敢对铃杏有所奢望?
铃杏瞅着他的脸色,觉得不妙。正想绞尽脑汁地找补,司见月却已经砰地把门关上,差点儿磕到她的鼻尖,只听少年闷闷呵斥:“你滚!”
铃杏:“……”
她讷讷地还想说些什么,“那个……”
司见月:“滚!!!”
哇,这小师弟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吗,怎么对她就这么凶巴巴啊!从此以后,铃杏再没找他问过薛遣淮的行踪,见了面也不跟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