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擦了擦眼泪：“你愿意再跟着我也好，转头要出去嫁人也罢，我都依着你的心意。”
“若是你要嫁人，那银子便是你的嫁妆，我再额外陪送些田产，你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不愿意逼你，只是，你要是能嫁出去，这对你才好。你好了，我这心里头才能安定，往后，也才能更放手去做。阿姊！”
方氏握住陈夫人的手，不由得沉默了。
第183章
越到战时, 卫衡身上的担子便就要越重。
一则是因为行军在外，并非将兵士统领齐了便能全然胜利，粮草才更是其中起着决定性因素的重头。
行兵打仗, 往往便是数月不回, 其中的耗损之大, 算下来定然是一笔天文数字, 只有后备力量始终不停地补充着, 大军的前行才不会受阻。否则一旦运输断线, 那么这诸多兵士都将会落入危难的时刻。
也正是因为此事的重要，卫衡不得不打起十成十的精力来应付。
赵明闻进来的时候, 他正犹自头疼，翻阅着面前的书籍，不住地寻找着什么。卫衡听了外头的声响，知道是赵明闻, 便只挑起了一半眼皮, 往赵明闻身上1一瞥, 随即冷笑一声，就很快收了回来，拉长了声调, 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怎么？咱们三娘又有什么事情要我来办？”
见赵明闻不出声，他便擦了擦手上粘住的墨，无奈道：“说吧, 是个什么事情？哎, 你先别说，我得先讲明白了, 你要出征, 我不拦你。只是这钱, 我是没有那么多余下的，只能支应一部分，其他时候，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哎——别走，我先问你。”
卫衡忽然又能叫了赵明闻一声：“你又往那牢房里头扔了什么祸患？底下人都朝我一个劲地抱怨着，说是那里头的一个一个都不老实，都在闹腾呢。还有，你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怎么外头还有人来报，说是你大晚上的不顾宵禁，忽然又出去了？”
他的话语固然严厉，但其中更多的还是关心，赵明闻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语气照旧平静而温和。
“我知道了，阿叔放心。”她微笑道，“是我没提前打过招呼，因此一时措手不及，倒让他们那么忙碌。酒席，我是早叫人预备下了的，回头便叫人去邀他们赴宴，也算是犒赏。这事情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办的周全，这些人情上的往来，我自然也是明白的。阿叔尽管放心。”
“我放什么心？我能放什么心。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倒在这里攀扯起来了，也没个由来。”卫衡神情依旧冷淡，只是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卫公、卫公！”杨君在忽然匆匆走了进来。
他虽然是受了沈卓然托付来报知赵明闻消息的，但因为王帐中种种错杂形势，还是被带在身边，一路随行，来到了居留城。居留城中恰好有着与拂云一般的窘境——人手实在不够，尤其是精通文书，能够交结四方的人。因此还不等杨君在歇了一口气，就已经被卫衡抓了去，划拉了一大片的政事归在他的名下。
好在杨君在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索性爽快应承下来，三下两下，便将那些原本繁杂的事情重新分条理归拢出来。倒是让卫衡十分赞叹欣赏，以至于动了收为弟子的心思。
只是前头还有沈卓然这个老师，卫衡也只能望洋兴叹，却无法下手，他到底心中还存着些怨念，只觉得这事情总叫赵家人得了好处，自己却偏偏没个办法，心中有些怨念。
赵明闻也只做不知，对着卫衡不时的抱怨，也是穿耳即过，并不放在心上，这样的表现，便更让卫衡无奈。
“这是怎么了？”卫衡有些惊讶，他从前并未见过杨君在如此失态的样子。
“外头有人求见。”杨君在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赵明闻，随后又很快收回了眼睛，“是陈定邦的妻子。”
卫衡自然注意到了杨君在神情的不对，不由起了疑心，他疑惑地问赵明闻：“说实话，你又弄了什么鬼？”
赵明闻只是含笑：“且不必问我呢，阿叔只要出去看一看，不就能知道了。”
卫衡知道自己从赵明闻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便只能听从他的话往外面去。方一往外，便能很轻易地发现，外头已经零零散散的簇拥起了几堆人，都神情好奇地看着这府衙前难得的热闹景象。
而陈夫人，当先站在前方，身后却是垒的高高的几架牛车，神情平静肃穆，姿态也是不卑不亢。
自然，这样的表现落在卫衡的眼里，几乎让他以为是陈夫人有意表演出来的施压。他不禁皱了皱眉。只觉得分外厌恶。
这里自然也有一分由来，从前卫衡同赵从峥一同成为懿文太子侍读时，延昌帝便已经做过评点。或许卫衡看起来要比作为武将出身的赵从峥更加温和，但他内里燃烧的却是熊熊烈火，这样的刚直使得他只会依照着自己认同的事情准则去做，并不会因为旁人的逼压而低头。这是卫衡生来的本性，即使懿文太子死后他备受旁人疏远，即使十数年不得重用，满身才华抱负无法施展，只能糊涂混着日子的时候，他也未曾改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