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吉安方才已经是担心坏了,如今见何蕴慈平安,心中大石落地,紧绷的心神一放松,疲惫便汹涌而至。她很快打了个呵欠,被安置到一旁休憩。
既然何蕴慈已经找寻到了失散的侍从,一行人也不再为她的去留而犯愁,一夜安睡,次日一早,车队便要整装待发。
何蕴慈特意来到于家母女二人面前此行,相比于昨日,她如今的样子要显得更精神许多。不过略坐了坐,不愿再耽搁启程,她便起身告辞。
于纯钧打量了何蕴慈一行人离开的身影一眼,眼神不由地一凝,但她很快又回复了正常,照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同于贺、张崇福说话。直到离开众人视线重回到车上,她才含笑招手向阿翘,唤她过来。
旁的那些人自是瞧见了她的神态动作,并不以为意,阿翘因此能够顺利来到于纯钧身边等候她的命令。
“找个人去瞧着,警觉些,那都是好手,别叫人发现了。再去同赵家的人说一声,这事情咱们少不得被拖拽在了里头,既然脱不了身,那就捎带解除嫌疑,别叫后来人心中耿耿。”
于纯钧说的明白,阿翘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领过命后就快速离去了。
于纯钧便又笑着转向张崇福,问道:“张娘子方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张崇福摇了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瞧错了。那孩子的模样倒像我曾经认得一个旧人呢。只是由她一个人在这儿,到底不便,好在还找回了失散的这些侍从,如今也算个样子,也省得我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地直想着呢。”
于贺却平静无比:“那是傅家的孩子。”
张崇福不由一怔,有些惊疑地回望过去:“于娘子,你……”
“傅家人的眼睛,总是生的很像的,何况那女孩同她母亲幼时像足了十成十,我固然已经将旧事忘了不少,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
的确如于贺所说,当她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大记得从前了,或许是因为那段记忆中充斥着无数的苦难,使得她下意识地选择强迫自己忘却,这是身体的本能,本来无可厚非;又或许是因为那段日子本就浑浑噩噩,每日只为着一样东西去搏命,于是记忆也成了累赘和没有什么作用的废物。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揣摩起来:“你说,两个傅家的女孩在这个时候要到我阿娘面前去做什么呢?”
于贺撑着脸,望向张崇福,似乎是想要从对方口中获得答案,又或许是已经获得了答案只是需要一个验证。
“不管做什么,傅家到底闹出了乱子。”张崇福语气平静,“傅洵的野心太大了,却难以服众,所以只能用些下作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也的确算的上是个豪杰了,天下也少有能与之并肩的人。但傅洵心中的欲望压垮了他的理智,急于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失了轻重缓急。其实何必如此呢?”
“千百年,多少人都把眼睛放在了那件事情上,但是又有几人能做成的?傅家的势大并非几年,纵横如此之久,难免招惹是非。他的族人们已经满足,只有他试图更进一步。这或许有诱惑,却也并不值当,至少没有超过人们心中估量的利益。”
张崇福的话里带着彰然的暗示:“仅凭他一人赤手空拳单打独斗是并不能够成事的,所以他必须替自己找寻到盟友。只是,哪里能那么轻易呢?到了最后,也不过一场空罢了。”
第159章
一行人此后的路途倒是风平浪静, 并没有什么磨难发生,也算是件意外之喜。直走到京中时,于纯钧的心里才逐渐安定下来。只是她总觉得有些异样的变化发生, 只是并未找到这不安的来处, 于是一分的惶惑也换做十分, 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张崇福却处之泰然。
“如今可是张太后当权, 宗室老人们自然心中愤恨。她手上握着天子, 那是天下的正统, 妹妹是皇后,谁敢在这样炙手可热的时候触她的眉头?自然百依百顺。只是, 这怨气积攒得多了,便要有个发泄的地方,这地方在哪里,谁又能知道。”她平静地指点着。
于贺也不觉有异。笑着附和道:“左右咱们也掺和不了, 保全自己才是上上策, 至于多单, 尽人事。听天命,总归有个去处。”
于纯钧却拨开了一点帘子,望着街上行走的百姓, 叹道:“我们能脱身,他们能去哪里呢?”
张崇福没有答话,她同样顺着于纯钧的目光望了出去, 眼中沉沉。一直到了很久以后, 张崇福才从沉默中挣开:“黄土掩身,已算了此残生了。”
但一切事情都不应人们期望的那样去改变。而另一头的赵明闻等人早已等候这批粮草的到达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