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
傅要的眼神冷厉地打量这几人,他们纷纷避开傅要的视线不敢对视, 傅要的父亲傅均在一旁不住叹息着。
“十一郎,这是你祖父亲自下的命令,我们都亲耳听着呢,再没有错的。这婚事, 不能说不好, 只是咱们都得应承下来, 他既然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有他的打算。你好歹把眼睛放晶明些,也知道个眉高眼低。要儿啊, 你虽然打小养在父亲膝下,这祖孙好歹也存了些轻情谊,便不要将这情谊空耗了罢。万事万物总是有限的, 你今天畅快了, 却保不准他日也能如此畅快你明白吗。你是那唯一一个,却不代表此后都是如此, 如果父亲回心转意, 底下还有无数的人等着他挑拣呢, 比你更加体贴孝顺,也更加成器。到了那时候,你又如何自处呢?”
傅均的话一字一句都出自真心,在哪个威严的父亲手上挨了那么久,自然他也早早养成了一副婉顺的性子,往日里头总是不言不语的,只怕自己说错做错,因此傅洵虽然并不喜他,却也没有挑剔的心思,甚至将大部分的隐秘事情都挪到傅均手上。
当此时,面对着这个少见的,却又倔强的儿子,他的确找不到如何点拨他的法子了,傅均便只能将话说的明白又明白,希望傅要好歹能听这一两句劝。可傅要的性子,却偏偏听不得旁人这么如同与小儿讲话一般,只觉得是对自己的轻视,早已怒气冲冲别过头去,左耳进右耳出,只作不知。
傅均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傅静宜却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屋子里头的情势,心中也有了分晓,往傅要面前一战,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傅要下意识地捂住已经泛起红痕的脸,就要跳起来,然而他没法动弹,只能狼狈地生受着,无端地在气势上便短了一截。
傅均固然对这个儿子没有办法,但傅要却到底是自己的血缘亲人,自然也看不得旁人欺辱他。只是往旁边一望,见了傅静宜那冷肃的神色,也不好多少什么。他这时才想了起来,被傅要一再厌弃的何蕴慈,正是这个妹妹的女儿,他虽然并不以为意,却到底因为这样的一层关系而多了几分客气出来。
“十三妹。”傅均小心翼翼地唤道,“这……这孩子固然顽劣了些吗,却也不好就这么往他面上留痕迹罢,这方才挨了打,这会子又闹出事情来了,虽说没有说长辈不对的,可传扬出去,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谁知傅静宜听了他这话,却反倒冷笑了一声,似乎是不屑,甚至只是轻蔑地转了转眼,朝他的方向旁瞥了一眼,很快绕了过去,到一旁坐下了。
“今日不过是挨了我的打,其中到底多少怨愤多少恨铁不成钢,五郎也要明白。我不是那等胡乱挑事的,可十一郎如今闹的真不成样子,你这做父亲的不愿去打,要留这情面,那我便顶了你的差事,我打,左不过痛在身上,一会便散了,总比叫旁人计较起来,要了他性命的好!”傅静宜是看不上傅均这样扭扭捏捏的做派的,她被气得不急反笑,因此嘲讽起来。
“你要扮这慈父,那就自回家里头办去,省得还来我面前乱换,平白无故,总叫人心烦,我也没这个心思同你唱这出戏文。言尽于此,多的,你自己明白,也不必我再谈了,要是傅家数代经营都坏在你这个儿子身上,到底你就算以死谢罪,又有什么用呢?”
讲到这里,傅静宜又重新俯身下去,拍了拍傅要的脸,问他:“十一郎,还疼不疼?”
傅要愤恨道:“自然是疼的很了,你来试试啊。”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傅静宜便扬手再次补了一记,见到傅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傅静宜大笑出声。
“呵——既然疼,那就把这疼给我好好记住了,”她方才含笑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这只是一次,以后还会有白百次千次。”
“看明白你的身份,傅要,你也不过是傅家这些小辈里头并不出挑的一个,没有什么本事,能够得到父亲的看重,也不过是他昔日教养你的那点面子上,所以旁人要让着你,躲着你,不敢与你争锋。可事实上呢?他们敬畏的当真是你吗?还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又或者说是你傅家郎君的身份。你要把这一点想清楚了,也不必再在我面前说这些糊涂话了。”
“我自然是靠——”
“靠你自己?”傅静宜截断了傅要未出口的话,似笑非笑地望着傅要,甚至饶有兴味地向下头的人问道,“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靠自己了?是自己换得了这身衣裳,还是自己学会了那么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是自己怎么谋得了这么阔绰的排场,还是自己做成了什么功绩?你靠自己得来了什么,你能说清吗?你说不清楚,因为你本来就没有做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