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闻先时也曾多次来访,却一直没有将目光投到院中景物上,此时却觉大为不同。虽然久以闲置,此时却还能瞧出先前的不同来。依墙的一带栽种了许多花木,恣意地舒展着身体,树叶层层叠叠地遮盖了一角的烈阳,恣意地将枝条伸向天际。
但所有的花木却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不大的一角,占据更多地方的,是被开垦出的菜地,长势却并不好,歪歪地立着,细瘦带着些微枯黄,显见着栽种者的笨拙。
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组合,赵明闻不由笑了。
窗边栽种着几竿修竹,尚且幼小,聊作装饰,也就没有阻挡屋内人望出来的视线。成见今趴伏在窗沿上,手里拿着一支带叶的细竹竿,逗弄着院中卧在地上的小猫,悠然自有趣味。
她抬眼正望见赵明闻进来,忙唤道:“宛珠!”
“早瞧见你了。”
赵明闻笑道,她顺手抱起了地上的猫,将食盒往成见今手中一放,自己则施施然地往旁边进去了,一面不忘道:“快放好,要是跌了打碎了,我叫你赔我一百个。”
成见今无奈道:“知道,就是碎了,你难道还真能找我要不成?你这么个公主做的也太窝囊,阿堵物终日不离口,哪里成个样子,真要叫都中的相公们见了,只怕要连日拿书谏你呢,我瞧你怎么办。”
赵明闻在她对面坐下,将猫往膝上一放,一面抚摸着它,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要真有那一日就好了,如今这样,要什么缺什么,我不多往后日想些,又能怎么办呢。”
成见今自觉失言,也便不再往这说下去,便启了那食盒,打开看时却是一碗乳酪樱桃,不由喜道:“这是从哪寻摸来的?这么个好东西,却便宜了我。”
她正要起身,却见赵明闻要用手去碰碗,忙又回过身扣住盖子,皱眉道:“你才摸了那猫,快随我去洗一洗手,把那猫放下,别叫我瞧见你纵它上去。”
赵明闻无奈,只得也跟着去了,成见今给她指点了地方,自己取了洁净的小碟,又寻了两把勺子,一道叠放起来。回到屋内坐下,她用手碰一碰碗壁,尤且微凉。
成见今便用勺将乳酪都分开,先舀了一半进小碟里,赵明闻忙拦她:“我用这大碗便好,你只管分你的。”
成见今不由无奈道:“姑娘家哪有你这么样的,合该秀气些,别学那狄戎饮血啖肉的野蛮。”
赵明闻不由分辨道:“这样吃才算畅快呢。”
她旋即又道:“何况人家不过是习俗不同,哪里有姊姊说的那般凶险?”
成见今只睨她,却并不答话。
碟乳酪色泽白嫩,风吹可破的样子,樱桃却鲜红艳丽,剔破的果肉微微显出浅色,盛放的器具选用了白瓷,越发显出其中的诱人来。她用勺舀出了一点,樱桃正点缀其上,轻轻地放入口中,唯恐惊醒似的。
乳酪醇厚,微微一抿,仿佛便要化了,樱桃则更显清甜,有独属于其的味美,再加上蜂蜜带着百花香气的甜蜜,蔗浆层次分明的口感,真叫人沉醉无比。
赵明闻含糊不清地问道:“晚上安排的如何,你缺人手吗?我过来给你帮手?”
成见今便笑她:“哪有到这会才问人家的?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已经安排下了,你只管吃你的喝你的,旁的,别操心。”
赵明闻含着勺子望她,被成见今在额头上弹了一下,方才又回过神来。
“知道了。”她应道。
黄昏时陈香云也驱车入城了,顾及不得前来迎接的许绮男夫妇,她先携了赵明闻的手,看了又看,方才放下心来。顾及着自己的尴尬身份,又怕平安年幼体弱,这几日来陈香云虽然十分挂念赵明闻,也按耐住并没有与其见面。
如今得了这么个空当,又能亲眼瞧见,她心里的隐忧复才被抹去。
直到这会,陈香云才有空与许绮男等人见礼。
“是我忧心义成着实心切,倒叫夫人、成公并诸位一道空等在这里。”她先歉意的说道。
成云先哪敢接他这话,忙道:“二位公主情深意切,自然是好事,我等怎会有怨言呢,臣下万万担不得这一句。”
许绮男心细,早瞧见了平安的身影,紧接着便劝道:“此处风大,妾恐魏王不受风寒,还请公主先行回銮,到下榻之所,再行相叙。”
陈香云含笑道谢:“夫人体察入微,我便代平安谢过了。”
宴会上的布置倒与先时没有什么不同,赵明闻没有授意避开,成云先也不好擅自做主,便仍旧将宴饮之所设在了原处,又为着节省,一些先前留下的装饰并不曾拆下,细微处便多有熟悉的地方。
这倒引得赴宴的其中几人满身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