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人发现了赵明闻的身影, 起身向她施礼道。
“公主来了, 这正好呢, 下头刚递了奏文上来,我看了,还是得您先点头允准才能施行。还请您过目。”
赵明闻伸手接了过来, 一面继续向内走去,一面又慢慢看了起来。
“人呢?人都去哪里了?”又有人急匆匆地从外头冲了进来,一面急声高呼, 一面左右打量寻找。
“这是怎么了?哪里又出事了?”
那人猛地停住了脚步, 嘴里快速地解释道:“得叫几个人过去帮手。城西又死了人,样子却不同之前见过的, 面容狰狞有红斑痕, 四肢肿大。那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仍是高热,只怕等不了多久了。”
“怎么挑到我们这了,营中人手难道都调走了吗?”有人皱眉问道。
这些事情按照不同的需求往日各有分配,按理来说是关系不到这处的。
一则此处每日处理的公务同样繁忙,没有更多的空余的人手可供差遣,二则如赵明闻等人时常过来探看,若是贵人们不小心染了病疫,牵连下来又是一桩麻烦,因此众人总是默契地避开此处。
“早上城外又发现了党项骑兵的踪迹,解将军点了人,外面剿乱军去了。这余下的都有了去处,难道还叫人过来?你们出一二人也罢了,旁的地方忙的团团转,也没有见有什么怨言。”那人粗声粗气道。
“我又同你说这个了?这会谁又不忙?那么些的事情连点了数日,真当每日送来的东西都是凭空掉下的不成。哪样不要我们清点盘查,即使细末杂物,不也是我们去做!只不过你们累在面上人人瞧得见、望得清,这便交唤起来了。”
来人神情不虞,正待再说,赵明闻却已开口道:“这又是做什么?且不必如此吵嚷,在这里调不出人来,就到狱里去拿。潘家的人也着实太清闲了些。”
“他们是罪人啊。”有人不由出声劝阻道。
赵明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罪人也好,旁的什么也罢,且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明日。现下事忙,拘泥那个又做什么?那么些人,就是每日钱粮也是一笔。”
“你只管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赵明闻向那人道,话里是不能质疑的果决。
“至于潘家人,告诉他们,死罪难免,活罪却可稍做权衡,若认真做事,或可减免,虽不能重复昔日横行霸道的样子,但做个普通百姓,踏实过话,也便够了。”
其实多数人总是罪不至此的,大头的好处总是叫本家的拿去了,余下的层层分下来,到了手上也并没有多少,往日也只是借一借威名,好叫自己容易立足下来,免受那地头蛇的盘剥。
但通敌卖国这样大的罪名,要说人人都不知道,总不见得,少不得都押解起来,既不叫上官担了罪名,可以将自己摘出去,同时也是不错放的意思,以免有人暗中报信,敌军发觉了去。
赵明闻既做了这个主,旁人便再说不得什么了。她厘清了手上的事,一会,便转带着人,往使团驻所,众医士所在处去了。
赵明闻本以为又经过了这么些时候,事情总该有所进展,撞见的却还是众人蹙眉的愁容,再一细问,便不由生怒来。
“真当这是什么轻率小事,城内数万百姓的性命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推诿!今日言道明日,明日复归后日,朝朝夜夜没有尽时,这就是诸位拿得出手的本事?尸位素餐、饱食终日,又同那高高奉起的泥塑木雕神像有什么分别?何况满天神佛且不拿我禄米,尔等在此,却倒是一事无为!”
为首者脸色变了又变,既不甘于被这么个小女娃斥责,又深感自己面上无光,愤恨不平,然而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赔笑道。
“这事却不是这么个说法,这医书冗杂,我等翻了又翻,就是一一试行了,也总得要些时间。”
“何况这会还是稳妥为上,烈性的药一旦用下去,稍有差池,那便没有转圜的机会了。还请您宽限些时日,容老夫再细细思量。”
虽这么说,其实众人当中也有能提出可行办法来的,只是终要讲究论资排辈之事,为了不拂前辈的面子,还是吞到了肚子,没敢出头。
而这领头的几人呢,虽也有些名声,医术却只不过泛泛,往日经手的不过些平常病症,全靠昔日所学所见撑着,勉强能够填塞。可到了如今的时候,真要叫他们定论,却并不能行,几乎算的上为难了。这么几日下来,口里颠来倒去说的,,不过拾人牙慧,老生常谈的几个太平方。
这余下医术精通的,却多同其出自同门,也不好叫师叔师伯面上无光。到底是沾亲带故的,总有些忌讳,便也闭嘴不言,每日只管闭眼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