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痛恨党羽之争,你也因此不知如何辩说?”
“不是如何辩说,而是怕他根本不信。他丢回来给我的银钱里有金锭,说明近期有学生看过他,而能给付金锭的人,许是位高权重。他如今住着这样的屋子又寄卖字画,当是想隐匿于世不惹人注意。”
萧千俞瞥了一眼虞山峤继续道:“你们武将可能不知他在文人中是何等地位。这样与你说吧,朝堂文臣十个里面几乎有六个都是出自他门下,有的是他的学生,有的是他学生的学生,还有你们深恶痛绝的,我的哥哥萧千俞也是他的门生。若有一日他站出来呼上一句,或许会有震慑山河之势。陛下盯摄政王府盯得紧,他若跟摄政王扯上关系,对于文人许是一场灾难。”
虞山峤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如此说,我好像有些懂了。”
第三百零七章 乱坟堆
“上车吧,这次到了你们离得远些,我想单独与他说说话。”
虞山峤应着,上车之后也跟萧千俞一样沉默了,鹿闻以为是二人吃了闭门羹心下不痛快,也没做声。
待马车抵达乱坟岗时,鹿闻掀了帘子才道:“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回王府吗?”
虞山峤道:“是我叫他们来的。”
说着示意看萧千俞。鹿闻便收了声,白青回道:“可要我们陪着?”
萧千俞摇了摇头,“将食盒提给我,酒也提给我。”
说着他便起身往下走,白青回提了食盒和酒跟上,在前室递给了萧千俞。
萧千俞道:“都在车上,不用跟过来,薛老先生也不喜欢这里闲杂人太多。”
众人都没接话,这乱坟堆白骨四散,谁愿意来啊。
萧千俞朝着记忆中的地方去,往年他还是萧千俞的时候,会跟着那些志同道合的人来祭拜。入东宫后便没有机会来了,那时的党争也有蓝氏参与,所以就算想来顾念这姬白羽,他都不曾来过。
年久无人,小路更加荒废,一路往下走颇有些他在鬼门关转的时候的熟悉感。这条路杂草丛生,很像是通往恶鬼城的那条路,有乌鸦腾飞,有野鸟枭鸣。
萧千俞背脊是不是一阵发麻,汗毛竖起又平复再竖起。
熬过了阴森恐怖,终于走到了一个大坟面前。
萧千俞朝着碑看去,果然看到了袅袅烟火。
他绕着往碑文处去,当看见靠着碑痛哭的薛识檐时,突然就不敢向前了。
呜咽声撕心裂肺,好似在与亡人说他受了极大的委屈。
萧千俞跟着这呜咽声一阵儿一阵儿心疼。
许久,直到薛识檐打算起身,转了头擦眼泪才看见萧千俞。
薛识檐先了愣了一下,看到萧千俞提着食盒和酒才反应过来是萧悦阳。
“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想见见先生。”
“呵——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替摄政王来,就请回吧,我薛识檐不识那抬举。”
“先生方才见我,为何一愣?”
薛识檐再次看向萧千俞,“我以为我看错了人。”
“你觉得这孤林中会飘荡我兄长的魂吗?”
薛识檐抓起酒闷了一口道:“我只是喝了酒怕眼花。”
“哥哥是您的门生。他尸身被挂于城门被姬白钦射下的时候,我瞧着您跟了一路。”
薛识檐很不自然的转了身,随即讽刺的笑了笑。
“您不信哥哥是那样的人对吗?”
“信不信又何妨,铁证如山,难道那些事不是他做的?”
“若我告诉您不是呢?”
薛识檐顿时回身,直勾勾的盯着萧千俞,萧千俞继续道:“若他也是被人蒙骗呢?”
薛识檐先是痛心惋惜,须臾便放开了神色道:“他是不是蒙冤与我又有何关系。”
“与您的确没有关系。”
萧千俞撇开眸子,转而来到碑前将食盒打开摆放酒菜,须臾他倒了一杯敬畏亡灵之后道:“买您的字画,不是姬白钦指使得的,是我偶然在梁阳字画店瞧见的,小九十六岁生辰,刚好那里有您的字画。我与您并不熟悉,我读书写字是哥哥教的,字帖抄本都是您的。来此处也并非跟踪您,哥哥曾带我来过。”
“这里面好像并无他认识的人。”
“是没有,但有他老师的挚友和妻子。”
薛识檐显然有些震惊,但并未立即否认,而是叹了一口气看向碑文。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哥哥敬重的,我便敬重。”
“那你哥哥仇恨的呢?”
萧千俞抬眸看向薛识檐,“哥哥并不仇恨姬白钦。”
薛识檐睫毛微颤,萧千俞就着薛识檐的香蜡点了一柱敬上道:“今日我去了先生的宅院,可您的学生将我拦在了门外,我便来了此,没想到刚好碰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