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放下糕点, 伸手抄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几口。
等茶香的清甜盖住糕点的甜腻后, 她才淡声回复他刚才的问题。
“不了, 朕在这儿用了晚膳便回去。”
夭无妄听此, 心里刚刚还雀跃的心猛地掉落下来。
他移开目光, 见到桌子上放着一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 温声道:“可是太甜了?”
月儿一向不喜太过甜腻的东西,可他又尤为喜爱甜。
今日糕点又是新品, 想必是厨子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做的。
对于月儿来说可能就过于甜了。
思及此, 他招手唤人进来, 让宫侍将这个糕点撤下,又命人去通知御厨做几份清甜的糕点。
他端起茶壶又给邰音倒了一杯,笑着解释道:“这糕点是新品,厨子知晓臣侍喜甜,必是放了许多糖。”
“无事。”
她笑着摇摇头,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吃糕点的,而是有正事前来。
“过段时间可能会有喜事?”
“喜事?”
“嗯,朕打算纳青列努,你这段时间费心一下,准备纳侍礼。”
夭无妄顿时怔住了,全身血液仿佛都停顿了,脑海中似被一根棍棒搅得生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这种“喜事”?
下午青列努刚从他殿中离开,这才过了多久?
他就要与他在宫中一起服侍月儿?
喉口的苦涩逼得他眼睛疼,他缓了好一会才压下眼底的湿意,衣袖下的手紧握着,手掌中的汗,浸湿了他的心。
夭无妄垂下眼,状若无事的询问道:“陛下怎突然要纳胡国二皇子?”
他并没有用“青列努”这个名字,反而是用的是“胡国二皇子”。
青列努的身份。
他是胡国的二皇子,是胡国的军神。
抛开自己阴暗自私的想法,就凭这层身份,他希望月儿能够三思而行。
“此事朕自有思量,你随便给他安置个寝殿,看得过去就行,位份的事你来拟定就行。朕就不多参与此事。”
正当他还要开口还欲劝,就见月儿的贴身内侍慌慌张张地小跑进殿,匆忙地向他们行了个礼,迈着凌乱的步子走到月儿身旁,悄声细语了几句话。
见月儿眉头微蹙,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他的心也紧跟着慌乱起来。
随后他便听到她说:“把他接出来,找个御医诊治,他现在还不能死。”
这番话一落地,在他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接谁出来?
谁现在还不能死?
尽管内心深处已经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了,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他费经心思将他送入冷宫,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亲手”把他接出来。
真是可笑,打了几板子就能病危?
柏北呈可真是好本事,竟拿他作筏子。
“陛下,臣侍……”夭无妄生怕她因为这件事与他之间生了嫌隙,正开口欲解释,却被身旁的女子淡声打断。
“朕并无责怪你之意,只是他身为前朝废太子,如今前朝余孽猖獗,他是朕手中的约束前朝余孽的一枚棋子。”
“所以他不能死,你可明白?”
他望着女子冷淡的面容,嘴唇阖张几下,最终还是吞下已到嘴边的未尽之言,默然垂下头应声道:“臣侍省得。”
心里并未因月儿言语中将那人视为棋子而感到欣喜。
月儿对柏北呈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感到心慌。
他时常自嘲地想,到底是并柏北呈不能死?还是月儿不愿他死?
经此一事,两人各怀心思,直至用完晚膳,他们之间的交谈都少得可怜,二人仿佛又似回到最初相敬如宾的状态。
夭无妄见她放下玉箸,便知她这是用好膳。
想着今早自己才与陛下关系缓和,下午便被告知青列努要入宫伴驾,还有柏北呈要被接出冷宫。
这一辈子,都未曾想今日这般,大起大落。
他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必然是不会顺心如意了。
单凭陛下对他的几分敬重,他如何能笼住她?
一思及此,他有意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暗暗提了一口气,正欲开口,便听到她说:“夜已深,朕就先回寝宫了,君后好好歇息。”
“陛下……”
男子眼中的不舍太过黏稠,让邰音有些心慌,她匆忙撇过眼,佯装安抚道:“朕得空便来看你。”扔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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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位被安置在了永泉宫。”陈德全低声道。
前朝太子的身份在朝中忌讳,在宫中也没有位份,所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用“那位”称呼了。
邰音骤然听到这句话还有些不解,不过好在她只是迷茫了几息便反应过来“那位”指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