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
余婉宁尖叫着扑到兰焕身边,右手环过他的后颈,抱起他的头颅,泪雨纷纷扬扬洒在他脸上。
她是个大夫,目睹伤情便明白人没救了。
兰焕奄奄待毙道歉:“对不起太太,长庆没用,没能保护你。”
褚潇被迫体会着心如刀绞的滋味,无心理会他这段窝囊废戏码是否是本色演出。
余婉宁使劲捂住长庆胸前的伤口,泣不成声地求他振作。
催眠来到关键时刻。
兰焕再次抓住她的手,眼中饱含孤注一掷的期盼。
“太太,你原谅我好吗?”
这个星族被余婉宁的命运困住了,修改她的记忆,让她以为长庆真心实意爱过她,并且至死不渝。这样当谅解产生,正能量便会消除执着,把她的灵魂从诅咒中解放出来。
褚潇比任何人都盼望余婉宁早点解脱,这强加的悲痛太折磨人,难受程度超过她所受过的任何外伤。外伤能激起求生意志,悲痛却让人巴不得一死了之。
她想起在前几次在梦境和幻觉里见到父神司渊时,这种负面感受也曾突然降临。
我跟父神毫无瓜葛,必是受了母神天魂的影响,他们的关系真如兰焕所说的那般单纯?
余婉宁的哭声放大了好几倍,搅得她欲疯欲死,透过她的眼睛,她看到兰焕被汗水濡湿的苍白面孔,嘴角正滴着殷红的血水,微瞑的眼睛已断绝了生气。
就算是真的,正常情况下看了她也无动于衷,然而这时竟难过至极。不止悲痛,还掺杂着恐惧、自责、懊悔、慌张、不舍……让冷血的她一次领教这么多强烈情感,精神超载势难避免。
不想崩溃,她忍不住反抗,试图赶走余婉宁,夺回身体。
耳边忽然响起一串不可遏制的狂叫,先觉得耳熟,稍后才辨认出是自己的声音。
她惊懵地定睛看视,先对上打翻的铜棺材和满地血水上漂浮的尸块,昏黄的光线着覆在其上,映出微微蠕动的阴影,好像血还在流动,碎尸仍在挣扎。
这里是佛姑换体的道场,她脱离幻境成功回归现实了。
心神未定之际,左侧一人拉住她的胳膊,眨眼将她拥入温暖的怀抱。
“好了潇潇,现在安全了。”
兰焕略带疲惫地笑语,摸着她的头顶,想检查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跟他肢体接触怎么能算安全?
褚潇照例推搡退避,将双手举到眼前,再低头看看身体。
有速愈体质没留伤情很正常,衣服也完好无损,就说明受困期间兰焕把她保护得很好。
佛姑瘫在右边的墙根下,畸变的身体已散做一堆鲜血淋漓的肉块。
褚潇问兰焕:“余婉宁在哪儿?”
空中一个声音回应:“我在这儿。”
她循声望见头顶飘荡的白色光团,那是余婉宁的灵魂,不,此刻她已恢复前世记忆,重拾高维人类的思想心态。
“对不起兰焕老师,我犯了大错,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灵体还使用余婉宁的音色,平静而哀伤。
兰焕不放心地问:“你真的好了吗?”
灵魂羞惭道:“像做了场噩梦,我真没用,居然被低维人类的情感迷惑,幸好遇见了你们。”
高维人类诚实正直,忏悔都发自衷心,不必另加责怪。
兰焕追究疑点:“你们来地球时轮回局都会提醒别跟地球人建立太深的恋情,你是没在意这一点?”
充当志愿者的星族都循规蹈矩,转生前先给自己施加暗示,转生后通常也会履行地球人的婚恋生育模式,但绝不过分沉溺,建立的情感关系都是真挚而平淡的。
灵魂琢磨着说:“我能想到的原因或许跟伊兰娜有关。”
褚潇原本低下的头一下昂起来。
兰焕比她更重视这个线索。
“你说母神伊兰娜?”
“是的,她是我进入地球屏障后遇见的第一个高维人类。她劝我离开,说地球人很邪恶,会让我经受想象不到的伤害。见我不听劝告,又说我一定会自找苦吃。我想是她悄悄消除了我的暗示,才让我染上地球人的爱欲。”
母神黑化后疯癫举动多不胜数,兰焕认为这只是她心血来潮搞的恶作剧。
又向灵魂打听佛姑召唤恶灵袭击杜缘母子的内情。
答案颇为意外。
“她是受了杜庆轩委托,以前杜庆轩的岳父曾供奉过一个古老的恶灵,定期血祭换取名利。若干年后杜庆轩用更多人牲从他岳父手中抢过这只恶灵,继续靠着它发财。又过了好几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灵体,慢慢折磨残杀那只恶灵。恶灵临死前向杜庆轩求救,杜庆轩为此不惜献祭女儿召唤魖鬼来参战,结果失败了。他害怕极了,才以人牲和巨款为交换,让佛姑召唤恶灵去对付赖在他家的灵体,那恶灵大概不受控制,误伤了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