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问你,你觉得胤禛比之你如何。”康熙道。
太子道:“四弟在学业上,领悟力较之儿子略胜一筹。骑射尚不知,但是四弟能吃苦,想必是不会差的。若是旁的兄弟,儿子许是会忌惮。可是,儿子对四弟不会。他看似性情冷淡,实则内里是再赤诚不过的人。别人待他好一分,他会还十分。儿子待他如同母亲弟,他也打从心底里敬重儿子这个兄长,处处恪守礼仪。”
康熙摸着太子的头,趁着儿子年纪小,还能摸摸头,再过几年,就只能拍肩膀了。
其实,不用过几年。现在太子就不太愿意被摸头。如此动作,显得他在汗阿玛心里。还是个不能担事小孩子,而非能被信任托付重任的大人。
“你和胤禛兄弟感情好,是朕乐意所见。若你们有矛盾,朕定然是只偏向你的。可是,朕到底也疼爱他,心里会难受心痛。”康熙道。
太子道:“儿子和四弟都不会让汗阿玛为难的。书中写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而且,德娘娘是很好的人。德娘娘待儿子的关怀,如细雨润物无声,从不揽功向外提。儿子能感觉出来,德娘娘是把儿子当作亲近的子侄疼爱的,而非是讨好太子这个身份。”太子腼腆道。
阮酒酒一开始待他的客套,和渐渐熟悉后,为他送四季蔬果、各色点心的变化,太子都能记住。
太子不缺贵重物件和衣服,但他偶尔也会想感受有母亲疼爱的感觉是什么样。
“若是其他嫔妃娘娘,知道儿子对她心有亲近,十有八九,会想尽法子的代替皇额娘,趁着儿子还小,没有防备时,成为儿子心灵上的养母。可是,德娘娘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纯粹的尊重皇额娘。”
“儿子有时候觉得,德娘娘不像是生活在宫里的人。她待人的好,从不是因为身份,而是看性情是否投契,看对方是否同样真诚,值得那一番真挚情谊。有德娘娘这样的母亲言传身教着,永和宫的阿哥、格格们,必是儿子最亲近和可以信赖的手足。”太子道。
康熙因为太子的这番话,陷入良久的深思中。
太子耐性十足的坐在旁边,坐姿端正。
康熙道:“朕的保成长大了啊。”
太子骄傲自得的一笑,笑不露齿。
不是他性情含蓄,是最近又掉了两颗牙,牙齿漏风不好看,他害羞。
“汗阿玛,不论您如何决定,保成都全心全意的信任您的安排。汗阿玛是不会伤害保成的。”太子道。
“没错。保成,你要永远记住这句话。汗阿玛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一直信任汗阿玛,无论多久以后。”康熙道。
“正因为胤禛太聪明,朕不愿意见他天赋被荒废。你大哥,诗书经义学得一般。胤祉在文学上颇有天赋,但只是较之常人聪明些。和胤禛相比,远远不如。至于他们的哈哈珠子们,不过只能陪着一起读书,除了规矩上学的好,其他方面还远不如他们。”
“朕想让张廷玉,在学习之道上,成为胤禛的同行者和引路人。这个时间,朕仔细想了想,只定下一年。一年之后,张廷玉还是要回张氏族学,潜心准备科举,以科举进仕途之道,成为天子门生,朕的臣子。”康熙道。
太子崇拜的仰视着康熙:“汗阿玛英明!”
“朕的小太子,天晚了,该睡觉了。”事情过了明面,得到太子心无芥蒂的同意后,困意向康熙袭来。
太子平日里,睡的比今天早一点点。
康熙一提睡觉,太子立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花从眼眶冒出。
“是。汗阿玛,保成告退。”太子起身,转身往门外走。
康熙拽住他:“往哪边走呢?床在里面。都困的分不清方向了?”
太子困的哈欠连天:“儿子这么大了,还能歇在乾清宫正殿吗?”
太子以为他被留宿,睡的地方是乾清宫侧殿。
康熙道:“侧殿许久没有打扫,住进去,对身体不好。今天就和朕睡在这里。你小时候在龙床上,尿过尿都不止一次,无需顾忌。只是一晚罢了。”
太子从小被康熙宠到大,听了康熙的话,觉得康熙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师傅们教导时,不是这样说的。
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后。
汗阿玛,也是大汗在前,阿玛在后。
可是,望着康熙满眼的慈爱,太子只知道,这是他的阿玛。
汗阿玛最大,听汗阿玛的。
太子扬起笑容,往回走的脚步,比转身要往外走时,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