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是许长昼和傅青霜名字的来源。怪不得我说怎么你们名字里都带了个霜字。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暖黄的灯光在头顶上方打下来,素白的墙面上留下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昏暗的身影。傅青逸把脸贴在谭佑霜脸上,呢喃:“我说为什么总觉得纪霖的性格和以前遇到过的一个人很像,说不定纪霖和她也有未知的关联。”
“是谁?”
“兰枝。我大学同学,一个复读了一年后毅然决然选择了物理学的女生,和我来自一个省份。”
“哇,她好厉害。”
“也就是看到她之后我才在怀疑我做的决定对不对的。”
“可以告诉我吗?”在谭佑霜鼓励的眼神里,傅青逸张开嘴,像是在对过往的自己咆哮,呼喊掀起了淹没怯懦的潮。
他闭上眼睛,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产生了想哭的冲动。
傅青逸深吸一口气,剖开自己大声喊:“我不喜欢金融,一点都不喜欢!我这辈子都不想碰经济!”
他终于勇敢地,大声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破碎的人慢慢被彼此补全,谭佑霜握住傅青逸的手,手指握紧:“我会永远在这里陪着你。”
窗外云舒云卷,而他们已经经历过世间最艰难的别离,再也没有事物能让他们走散。
“哪怕是死亡?”
“哪怕是死亡。”
毕业季,在太阳挥洒的金光里,周怡素举着画笔勾勒下两个交握着手的少年的身形。她把画递给傅青逸,眨眨眼睛,小声说:“恭喜。”
“CP成真的感觉怎么样?”傅青逸开玩笑问。
“不意外,早就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周怡素操心地问:“只是你们现在一个走文化课,一个练体育,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在一个大学怎么办?”
傅青逸装作苦恼地皱了会儿眉,后突然在周怡素担忧的眼神里笑开了花。
“如果这样的话……”他眸光温煦,软脚虾似的靠在谭佑霜身上,勾着对方的肩膀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吃两个学校的食堂了,小谭同学,你说是吧?”
“是是是。”
如此坚定又漫不经心的口气,却让周怡素的担忧随着这句不着调的话而散了个干干净净。
“那就祝你们今后吃好喝好。”周怡素挥挥手,融入拍照的其他人群,留下傅青逸和谭佑霜手拉着手在学校里四处逡巡。
“如果最后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你会想我吗?”傅青逸问谭佑霜。
“会想的,但是没有关系。反正无论相隔远近我都会一直来找你。”谭佑霜牵着他,故意凶巴巴地说:“你可不准变心。”
“这我可说不准。”傅青逸笑:“你得经常来找我,把我看牢了才行。”
说着走着,他们晃悠到了那座校园里的小亭。盛放的莲花在清亮的水波间轻轻飘荡着,锦鲤跃出水面,尾巴敲打水花发出亮堂堂的声音。
谭佑霜还记得傅青逸曾在这里靠在他的肩膀上小憩过。
“来拍照吗?”
班上的一个女生从亭子后突然跳出来,挥动着手喊:“来吧来吧!”
谭佑霜和傅青逸走过去。
盛夏灼灼的烈日在头顶一刻不停的发散着它的热量,而面对镜头,他们仿佛不知炎热般仍然紧贴在一起。
“照片拍得好看吗?过来瞧瞧呢。”女生招呼着,谭佑霜把脑袋探过去。
灿烂的笑意呈现在镜头中,在蓬勃的日光下,两个人都大笑着,流淌出真实的鲜活的情绪。
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高校大学生烂尾楼坠亡,疑似自杀#
#xx市烂尾楼坠亡第二起#
在知名顶尖高校学生自杀跳楼身亡的社会热点新闻里,谭佑霜曾经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马赛克下含笑的脸——那不是真实的笑容,只是一张扯着嘴角展现给外界的假面。
“我是他的高中同学,他真的很好,曾经考试的时候还帮我搬过书。他坠亡了?怎么会呢?”
“我是逝者的大学同学,我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我们。他非常优秀,一直是专业前几,还拿到了保研名额,天啊,真的想不到……”
在评论大片大片的留言惋惜中,唯一见过朦胧烟雾后傅青逸迷茫的眼的谭佑霜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只发出一句话,转眼淹没在如山的信息里。
“我认识他于微末,敬爱他如神明。”
谭佑霜丢开了手机。
他安静地把手落在自己的腰腹,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在一阵一阵痛苦地痉挛。
如果我哥还在的话,他会给我揉肚子,给我熬粥,会带我去看医生吗?
谭佑霜怔怔地想着,宛若一个步入高山密林无人荒庙中的懵懂稚子,浑身都在浸满冷水般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