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拜你拜!”楚弈把挂在他身上的尘觞往下怼,结果这孙子把头往他颈窝里一埋,发出一声哼唧,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虐待奶狗。
于是消失了四五天,一个招呼都没打的扫地小厮二人组回到了不语山。时海真人正雷打不动地跟自己下棋玩,见人回来了还有点开心,毕竟他俩没偷着跑路已是给了十足的面子,终究指望不上什么。
哪曾想不等时海真人打招呼,这俩小子齐齐踏步上前,从桌子上拿过茶壶,壶嘴往他嘴里一怼,朗声道:“师父!您喝茶!”
时海真人被灌了一腮帮子的茶水,还呛了口茶叶沫子,忙夺过茶壶:“你们做什么!”
“师父!不孝徒儿给您磕头!”楚弈一个扫堂腿绊倒尘觞,把地面怼出一个坑。
去他娘的高风亮节,欠了一屁股债了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
时海真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正式收徒成功,名正言顺地给他俩刻了名牌,挂在院中桃树上,算作凭证。又颇为得意地传信告诉了邈尘真人。
医圣坐在席子上笑而不语,戳了戳脚旁边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的陆轻羽:“醒了?”
陆轻羽昏昏沉沉,一仰头又倒了下去,脑袋正砸在他盘着的双腿上,仰面看来看去。
“爷爷,我哥哥呢?”陆轻羽口齿清晰,看来已经好了许多。
邈尘真人被这声“爷爷”喊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地逗他道:“你哥哥不要你了,把你卖给老夫了!”
“卖了多少钱啊。”陆轻羽也跟着笑了起来,莫名觉得这位陌生的老爷爷十分亲切。
“哎哟可值钱了!赔了老夫的朋友两个徒弟!”邈尘真人想起楚弈那有苦不能言的表情就想笑。
灵山虽塌了个彻底,但他随手就能再复原回去。除却灵药花果糟蹋了一些,其实损失也不是很大。
青雁山的弟子们有幸目睹医圣的神通,纷纷击掌赞叹,甚至还有人觉得山塌得挺好,把受到惊吓的掌门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有许多没赶上看热闹的弟子跑来跟医圣撒娇,央求他再露一手给看看,叽叽喳喳毫无规矩。
陆轻羽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只见邈尘真人跟哄麻雀似的嘘那群弟子,实在撵不走只能每人发一把炒果儿堵住嘴。
邈尘真人回屋,把他从窗台边拎了回来,按在身边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好生休养,老夫教你怎么修复魂魄。”
“爷爷,您为什么救我?”陆轻羽知晓他是医圣后,依旧提不起敬畏之情,还是想唤他“爷爷”。
邈尘真人抹了一把胡须上的点心渣:“给钱就办事呗!”
陆轻羽语塞,许久后小声道:“不会的。陆家与明尘宗交好,您与明尘宗势不两立,岂是一些钱财就能让您转变态度?”
“娃娃,别活得那么聪明,累得慌。”邈尘真人敲了敲丹炉,嗡鸣声让陆轻羽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子。
“确实不是老夫想救你,而是有位小友不惜以身涉险,救回了你的性命。”邈尘真人遵守承诺,没有道出楚弈的名姓。
陆轻羽震惊:“何人?”
邈尘真人摇起羽扇,闭目不语。陆轻羽局促不安地又跪坐了一会儿,却始终没能等到答案。
幸而答案虽没从医圣口中问出来,倒是自己找上门了。翌日下午,楚弈独自登门拜访,把尘觞留在不语山扫地赔罪。
尽管尘觞不愿离开楚弈,却不敢再惹他生气,只得抡着扫帚从山脚扫到山顶,一路如蝗虫过境,风卷残云,地上连个草杆都不留。
道童见他明显心情不佳,忙退至一侧暗中观察。尘觞扫着地,脑子里克制不住地想象着,楚弈跟医圣老头儿俩人密谋一番,敲定价钱,把他卖了抵债。场景跟在当铺里头如出一辙,只是典当了的东西还能赎回去,而卖给医圣老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嘎巴一声,扫帚被折成了两段,看得道童肉疼。那可是新买的扫帚!时海真人一穷二白,他扫个地一个月也不过赚一丁点的钱,还想留着买零嘴呢......
楚弈将手中的纸包递给邈尘真人:“这是我从不语山上采的野果,晒成了果干,拿来给您就茶。”
“哟,这回不空手来了?”邈尘真人接过果干,拆包就吃。
陆轻羽呆呆地盯着楚弈看,双手攥成拳头微微哆嗦。楚弈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陆三公子,祝您早日康复。”
“啊...你...那个...又见面了...”陆轻羽磕磕绊绊地回应道。他看不见楚弈的星运,只听陆振理讲,失踪了三名弟子,又引发兽林动荡,登时一股急火涌上心头,吐了一滩血后不省人事。
眼下楚弈没死,也就是说预言中的那头“大牛”没出现?还是他躲开了危险?不管怎样,陆轻羽发自肺腑地笑了,带着团团稚气露出一对儿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