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那位650年后,远在杭州的县长老爸即没什么感情,对于刚刚被毁灭的高昌城也没什么感情。
说起来我还真冷漠,似乎我只对记忆深处那个一直叫我“飞雪”的男人还留有一点感情罢了。
更远的地方是蒙古人的营帐,看来他们并不曾全部死于地狱之火,想必那些离的远的人都逃过了一劫。
如此说来,火魔之门的开启,只断送了高昌城和围城人的性命,却并没有将蒙古人全部杀死。若是容飞星地下有知,只怕对于这样的结果也一定会痛心疾首。
我远远地看着蒙古大帐,一筹莫展。这个年代的翼不飞到底在哪里?他为何不把我送到这个年代的他面前去,免得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白茫茫的沙漠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蒙古大帐外,再也没有什么活物的迹象。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迈开脚步向蒙古帐营行去。
虽然我知道这样冒冒然走过去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除此之外,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低头看看我自己,身穿一件白底蓝花的棉袄,下着一件蓝色的棉裤,梳着一条长长的大瓣子。这样的装束在共和年代是很平常不过的,不晓得650年前的野蛮人看了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我灵动的大脑不着边际地幻想着,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我好像就是翼不飞制造出来的全新的人一样。除了有过去的记忆以外,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灵魂全无感受,连个性也与飞雪全不相同,但是与慕雪有些接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我就是那些西方人所说的,科学怪人手下制造出来的怪物?
那个怪物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在上海的时候,我曾经偷偷地溜出去与那个大学生看过一次西洋人的影画,演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那可真好看啊,比皮影戏好看多了。
我念头还没转完,只听马蹄得得,一队蒙古人自蒙古大营中奔出,向我狂奔过来。我看着他们奔过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蒙古人难道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我还没有靠近,他们就已经发现了我。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免得我再一路走过去。沙漠上看着不远的地方,走起来还是十分遥远的。如果只是想步行到蒙古大营,只怕至少要走个半天。
那些马狂奔而至,将我团团围住。马上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那人居然是察八儿。我甚喜,立刻伸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
察八儿吃了一惊,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我见过你吗?”
我刚才是用汉语和他说话,他便也用汉语回答我。说起来他们还真都是语言天才,精通好几种语言。
这念头才一动,我立刻发现我自己也变成了语言天才之一。回鹘语蒙古语纷纷拥上我的脑海,原来我也精通好几种语言。
我悲哀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就不回到过去了。听说精通回鹘语的人是西洋人争抢的对象,他们爱好奇特,特别喜欢西域的那些铁瓦罐烂陶片,对于能够通读上面文字的人都礼敬有加,还会付以重金报酬。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已经回到了过去,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历史就是这么奇妙,650年前,西域的许多人都精通各种语言,650年后,那就成了一项高超的技艺。
“我是飞雪。”我换成回鹘语回答。
察八儿又吃了一惊,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是飞雪?”
我笃定地点头:“对!我是飞雪。”
察八儿仰天大笑,笑得似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飞雪已经死在大火之中,尸骨无存。而且你与飞雪长的一点也不像,我怎么会相信你是飞雪?”
我呆了呆,猛然想起,慕雪确实和飞雪相貌不同。我道:“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虽然死了,灵魂却离开了身体进入了另一个身体里面。因此,我虽然和飞雪相貌不同,但我仍然是飞雪。”
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眼光盯着我看,所以说,群众的目光能杀死人。在众多狐疑的目光逼视之下,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等我的话说完,察八儿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我,我心虚地回视着他,据说这时候一定要坦然面对对方,以自己诚恳的眼神取得对方的信任。
察八儿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我听说蒙古人是笃信佛教的,应该多多少少会相信我的话吧?但他忽然仰天大笑:“太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一笑,旁边的骑兵们便也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我苦笑,真那么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