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世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上京远没有如此繁盛。
左手边的粮油铺子跨度不过三间门市,春风阁二楼凭栏上倚着的姑娘衣着不及现下清凉,连曾经让她噩梦不断的“桂花楼”也不再了。
桂花楼,是她前世的耻辱。
人是很奇怪的,面对过往的耻辱,大多数时候选择避而不谈、甚至不愿回想,宽慰自己那些伤害只是一场梦罢了。
可真到了现实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所有的记忆潮水般袭来。
前世的今日,她在桂花楼卖花。
那日格外热闹,也不知是哪位官家在办生辰宴,竟和她的生辰是同一日。
官家大方,赏了酒楼里的下人吃食和酒水,苏霓儿高高兴兴地用了,谁知还没出酒楼,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更是乱糟糟的。
她也不知怎么了,以为是寻常着了风寒,想着卖完篮子里的桂花再走,拖着昏沉沉的身子辗转于宾客间,却被不怀好意的浪I荡公子哥捉着调侃。
委屈难脱之际,陆卫青急急赶来,一刀砍断公子哥的手,将她带离现场。
可她的身子实在太烫了,根本等不及回家,勾着陆卫青的脖子倒在三楼的雅间......
后来此事被文人墨客编成污I诗I乱I词、大肆嘲讽;
还被朝中老臣大做文章,说她入宫前在上京最大的酒楼鬼混,且被一位白衣公子带走缠绵,作风糜I乱!
尽管陆卫青解释他就是那位白衣公子,可哪有人会信呢?大抵是皇上护妻罢了。
苏霓儿有口难辩。
她甚是清楚,那天她被人下I药了。
她不知是谁陷害她,查了很久也一无所获。
苏霓儿从回忆里缓过神。
桂花楼......她的的确确找不着了。
她坐在雕栏马车里,心中思绪万千,对前面的车夫说——“你且拉我逛逛。”
车夫不敢怠慢,恭敬应下后绕着西街转了几圈,最后停在陈氏成衣馆的门前。
苏霓儿愈发糊涂。
她记得清切,“桂花楼”就在西街的正中街、十字路口的后方,陈氏成衣馆的斜对面。
而这里,被一座奢华的酒楼取代,比桂花楼高、比桂花楼占地广、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连名字也变了。
苏霓儿指向酒楼的纯金招牌,问车夫。
“......泓记家私?什么时候开的?”
车夫:“回小姐的话,好些年了。”
苏霓儿的秀眉蹙做一团。
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命运绝不会轻饶谁,劫难更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可桂花楼究竟去哪了,难道真的不见了?
苏霓儿心中忐忑,入了陈氏成衣馆也是兴致缺缺。
热情的老板抱着一堆新上的高档布匹供她挑选,她懒懒地翻了翻、没甚表情,倒是小丫鬟青衣爱不释手,啧啧称叹不管小姐穿哪身,绝不输那些官家小姐!
青衣眨着眼凑到她跟前。
“小姐,您就选些吧,都是少爷的心意呢!”
苏霓儿冷嗤,鬼晓得他故意诓她来成衣馆有什么旁的目的,总归不会是心善。
她随意勾了几个颜色,语调慵懒,“这几样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送到陆府。”
老板一怔,“......都,都包起来?行行,马上,您稍等。”
柜面上摆着的布匹几乎全是外邦远渡过来的精品,市面上不仅少见,价格也不便宜。
苏霓儿晓得,这么多布匹穿是穿不完的,她不过是想看看陆卫青蹙眉头疼的样子罢了。
选了几个时兴的款式,苏霓儿跟着老板娘去到里间测量身纬。
老板娘看着面善,衣着打扮不太像上京本地人,唠起嗑来,天南地北的,很是和气。
苏霓儿:“您晓得桂花楼在哪么?我听说桂花楼的桂花鱼味道一绝,想去尝尝。”
老板娘手上拿了卷软尺,闻言动作一顿,“桂花楼?没听说过。新开的?您要是想吃桂花鱼的话,泓记家私不错。”
又指向斜对面最高最大的酒楼,“就那家,近得很,您过个道、走几步就是。”
苏霓儿笑着谢过,心里头说不清什么滋味。
看来桂花楼真的不在了。
重生后,随着她离开上京,她和陆卫青的生命轨迹确实发生了巨大改变。
桂花楼消失了,不足为奇。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劫难也一并消失了?
她不敢过早地下结论,只时刻提醒自个要万分小心、切莫大意。
恰好外头候着的车夫进来传话:“小姐,夫人在隔壁茶馆,邀您忙完后过去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