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在桌案上,双臂环在身前,左手拿着一把蓝色的宝剑,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左上臂,像是笃定了,苏溪出去后就不会回来。
苏溪不自觉抖了抖。
她尽量笑得甜美:“那......行吧!”
苏溪转过身,将唯一的枕头移到她那边。
床头最里侧,摆放着一套女子睡觉穿的寝衣,是苏溪带过来的。
苏溪原本打算铺好被子以后,去到隔壁的盥洗室换上。
盥洗室和西厢房相连,仅隔着一道木门。
然,苏溪没胆去了。
她展开双臂,打了个夸张的哈欠。
“好困啊!陆江,我先睡了哦!”
苏溪背对陆江,解开腰间的细带,脱下绿色外衫,穿着齐胸的罗纱裙爬上床。
她的动作极快,快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人就缩进被子里,仅露出一个圆润的小脑袋。
陆江没说话,从衣柜里取出寝衣,去到隔壁的盥洗室。
房间里就剩下苏溪一个人。
苏溪睁开眼,刚才假装的镇定瞬间消散,一颗小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几番平复后,终于意识到她睡在陆江的床上。
她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发现这床偏硬,一点不柔软。
她掀开垫褥的一角,哦,敢情是陆江取下了一层垫褥。
他不喜欢睡太软的床?
苏溪正胡思乱想着,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赶紧躺好,一动不动地埋进被子里,假装熟睡。
“吱呀”一声,木门被关上。
人一旦闭上眼睛看不见后,往往听觉会被放大,可好长一段时间内,苏溪没有听见任何的响动,包括陆江的脚步声。
似乎他站在门框处若有所思。
接着他走向窗边。
苏溪好奇,睁开眼,眯着眼睛偷瞄他。
陆江沐浴过了,穿着一身银色的寝衣。一头半干的湿发披散着,散发出皂角特有的清香。
他走到桌案旁,将沾了墨汁的狼毫笔洗净放在挂架上,把凌乱的书本收拾整齐、再将未完成的字画放在书本的最上角,才灭了桌案上的烛火。
房间里一共有两盏灯,床尾一盏、桌案上一盏。
灭了一盏后,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了许多。
陆江走到床边。
吸气、掌心用力,一缕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头上缓缓升起,没一会儿,他的湿发就干了。
“真的可以呀!”
苏溪从被子里探出头,忍不住夸赞陆江。
上次陆江用内功烤干她的衣物时,她就琢磨着内功心法可以当棉巾用,用来把湿发弄干,再好不过。
陆江看向苏溪,视线扫过她半撑着的香肩,只一眼,便匆匆移开。
那香肩上只罩了一层透明的白纱。披散的黑发滑落,有几根调皮地钻入白纱里,贴在精美的锁骨上。
他忽然想起她脱在地上的绿色外衫,还有她爬上床时,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赤着的小脚。
他侧过头,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灼热的情绪。
陆江没有回答苏溪的话,而是沉默着掀开自个的被子,平躺好。
陆江没有枕头,他双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似乎不打算和苏溪说话。
苏溪也躺下来。
她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扯了扯陆江的被子,嘟着小嘴,声音软软的,透着淡淡的委屈。
“你还在生气吗?我这不过来陪你了么?”
“你本来心思就重,再气着不说话,很容易憋出病的。”
“你若实在不高兴,要不......我让你咬一口?”
陆江抽了抽唇角。
他睁开眼,眉梢儿微微斜向上,吊着藏着不住的笑意。
“乱想些什么?”
他望着头顶的蚊幔,静静地瞧了一会儿,似乎叹了一口气。
侧身,他给苏溪掖好被角,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裹住那诱I人的香肩,裹住那乱动的小手。
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他手指轻轻一点,灭了床尾灯笼里的烛火。
“睡觉。”
黑暗袭来。
整个房间里,除了从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外,没有其他的光亮。
苏溪睁着大大的眼睛数手指。
她琢磨不透陆江的心思,不知他究竟气消了没有。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穿着罗纱裙,怎么动怎么不舒服。
罗纱裙漂亮,但远不及寝衣舒适。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江,你一天没吃饭,饿吗?”
“饿了你能睡得着吗?”
“你要吃东西吗?”
“你喜欢吃什么?瘦肉粥还是馒头嘎嘎?我还挺喜欢吃京城的烙大饼,可惜了,杭城没有......”
苏溪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鸭子,在陆江的耳畔讲个不停。
她罗列了南北各地的美食,从北方的油炸麻花到南方的甜豆腐脑、烧烤小斑鸠,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