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其中的利弊,苏溪急急忙忙往外走。
“陪我去国公府,快!”
看来,她不需要担心陆江,该担心担心国公府才对。
*
国公府,后院。
苏国公站在假山的凉亭里,脊背挺得笔直。
他看向城外的东南方,那里有连绵不断的山脉,是大皇子即将要去缴毛贼的地方。
山头上,遮天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在苍郁的大树顶端,仿佛下一刻暴雨就会倾盆而下。
他自小长在杭城,除了在京为官的三十年,其他时候生活在杭城。
这座五进两跨的府邸,是他告老还乡之时,陛下赏赐的,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翻修过。
以前,后院没有假山、没有流水,他腾了块地方,建了这么个别致的小景。
假山高低错落,凉亭建在假山的最上面;
清澈的流水从假山上流下,流过一层又一层的石阶,汇集在下方的小池塘里。
小池塘里,睡莲铺满了水面,偶尔有几朵白色、粉色、淡黄色的花苞从荷叶底下探出来。
苏国公把玩着手中的核桃。
不知国公府的流水,还能流多久?
“外祖父!”
苏溪急匆匆赶来。
苏国公神色一怔,当即屏退丫鬟和家丁,拉着苏溪坐到凉亭里。
“惜儿怎么还没走?你外祖母不是同你交待过么?”
“惜儿会走,但不是现在。”
苏溪穿着男装,扮做沈惜公子的模样。在国公府,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没人知道她“苏溪”的身份。
“外祖父,惜儿来是有事要问您。”苏溪顿了顿,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方才压低声线,“这几日城里出现的毛贼是不是太子指使?您是不是调来南营的兵马,准备将大皇子截杀在城外?”
“惜儿!”
苏国公手中的核桃,“噼里啪啦”相继落在地上。
他从石凳上猛地站起来,极为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苏溪握住苏国公颤抖的手:“您无需瞒我。眼下大皇子已经出城,您瞒我也没用。”
苏国公没有正面回答苏溪的话,而是反握住她的手。
“孩子,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
眼下,他苏家已是风雨中飘摇的大树,只要这阵风再强一些,就能将苏家连根拔起。
苏家的未来岌岌可危,苏溪是他的亲外孙,他自是希望苏溪有多远能躲多远的。
最好和此番党派之争,没有半分瓜葛!
苏溪心下一抖。
外祖父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外祖父,您这招棋,走错了!”
苏溪将她分析的情况讲给苏国公听,苏国公越听额头的密汗越多、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越是抖个不停。
“天意啊,天意!”苏国公望向诡异的天空,“或许,是老天要亡我苏家!”
他侧头,拽紧苏溪的手,“只恨我惜儿不是男儿身,否者外祖父定会扶你登那宝座,不比那畜生强一百倍?一万倍?!”
苏国公口中的“畜生”是指他的亲外孙——太子。
苏溪的眼角含着泪。
事到如今,外祖父这招棋,不走也走了,错也错了。
南营的兵马早已出城,按照时间,应该会在“大皇子”清缴毛贼的当日晚上抵达。
即便现在国公府想改变决定、想“弃暗投明”,也来不及了。
苏溪抹了一把眼泪:“外祖父,眼下还有一招可以用,或许......能保下国公府!”
能不能,就看大皇子有没有必杀国公府的决心。
若是大皇子铁了心要除去国公府,纵是苏溪再有锦囊妙计,也毫无用处;
若是大皇子还能念份旧情......
为今之计,只能搏一搏。
外祖父的脸色几番阴晴变化。
虽然苏溪的意见未必有用,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
他眸光犀利:“不管怎样,惜儿得尽快走,马上走!”
若是苏府遭遇不测,他不想苏溪枉受牵连。
苏溪点头应下。
离开外祖父,苏溪和两个丫鬟坐在回四合院的马车里。
苏溪:“今日之事需得保密,切勿在四合院表现出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四合院还有好几个陆江留下来保护她的侍卫,苏溪不想陆江提前发现她要走的事。
寒雪和夏末点点头。
寒雪:“小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苏溪捏紧丝帕,脑海中浮现出陆江留给她的纸条。
“等我。”
他说等他回来。
苏溪的唇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陆江,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
宣几年五月十七日,大皇子带领杭城三千兵马,在杭城以东两百里外的山间,追缴毛贼,遭遇毛贼的誓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