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门外,她依旧傻乎乎地揣一包鸡爪,待他散学出来,乌黑清澈的大眼灿如星辰,小嘴高兴翘着,酒窝憨厚可爱。可却在他眼眸沉下时瑟缩了下,但还是不顾一切小跑着跟来。
他与阮思栋,梁鹤鸣疾步穿行,将她远远甩在身后,却听得她跌倒大哭的声音。
梁鹤鸣脸涨得通红,劝他:“太子,咱回头扶她一把吧?”
他冷斥他们二人谁都不许,袖中的拳头却死死攥着,大步离开。
待赶走了阮思栋与梁鹤鸣二人,他终还是回头,站在宫墙转角遥望去。
小小的人儿被宫女抱了起来,明明那么爱干净,浑身上下却全沾了泥。
她吹着手里摔出来的鸡爪,边抽泣边嘟囔:“太子哥哥一定是见我给他的鸡爪不肥,才不理我的……”
十二岁的他,有的只有分明的爱憎。世界非黑即白,并不懂还有第三种颜色。
他喜欢她时,是真的想让这么可爱的妹妹当太子妃。娶世家贵女也是娶,为什么不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妹妹,陪她在身边慢慢长大,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只要他们俩开心就是了。
他恨她时,也是真的恨。
宁愿不顾一切,哪怕她毫无错处。
……
戚延在三日后才去了凤翊宫。
刚到殿门处便听见里头的笑声,是宫女在与温夏说今年早春,听许嬷说宫外的杏花开了,很是漂亮。
戚延跨进殿门,目光之处,是温夏明媚的笑靥。
宫人齐声朝他行礼,温夏听见,杏眼凝来,明媚浅笑掩帕收敛,敛眉朝他请安行礼。
“臣妾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
“朕只是随便走走。”戚延握着腰间垂挂的白玉珏行进大殿。
初次来凤翊宫,殿上香气袭人,却并不让人厌烦,是一种糅合着花香沉香的气味,随着经日沉淀,似这间殿原本便是花房般。
戚延端坐在凤座上,温夏款步行入殿中,他道:“皇后请坐。”
温夏行礼坐下。
“皇后为何还以花为饰?朕已命人将皇后之物奉还,你不必再佩花,想戴什么便戴什么。”
温夏闻言,却是看了眼上方。
她视线极淡,也不曾多停留。
戚延却顺着上方望去,一眼便顿住,握着腰间玉珏的手也倏然停了。
头顶挂着一块“克勤克俭”的牌匾。
戚延终于想起来了,是他赐的,之前听吉祥说她骄奢,他刻意赐来讽刺约束。
这凤翊宫再坐不住,戚延起身:“让宫女为皇后换套便装,朕在外等你。”
温夏顿住:“皇上,换便装去何处?”
“去了便知。”
温夏只得换了身浅碧色长裙,肩系月白披风,走出宫殿。
戚延不在殿外,胡顺在候着她。见着她,还是如上回那般呆愣片刻,被白蔻一提醒,忙红了脸请罪。
“娘娘随奴才来,皇上回宫去换衣了,命奴才先领娘娘上马车。”
马车就在凤翊宫外甬道上。
温夏坐进车中,白蔻掀开帘子与坐在外边的胡顺谈话。
“你上头那公公呢?”
“师傅惹怒皇上,被罚洒扫庭院,今后奴才当值,白蔻姐姐叫奴才顺子便是。”
二人说着吉祥的话,全是白蔻在数落,胡顺尴尬赔笑。
戚延很快便入了车中来。
白蔻退到了外边。
温夏问:“皇上,这是去往何处?”
“去城南看杏花。”
温夏微顿,握着绣帕未再言语。
余光处,只有戚延敲击在膝上的手指,他的扳指是一枚上等的翡翠所制,一片盎然的阳绿,细腻不沉闷。对玉,温夏总是痴迷,多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耳边传来戚延低沉的嗓音:“青州刺客一事,朕驳回了燕国休战的协议,要燕皇给个说法。燕皇亲自回信,留京使者入宫递信,说国中彻查,并不知燕国有这样的人行刺皇后。燕皇言辞恳切,再求休战。”
戚延凝望温夏:“皇后想怎么出气?”
温夏微顿:“国事怎能与出气相提并论呢。皇上,两国相争已久,臣妾幼时在北地,是亲眼见过流民,若能有不战的时刻,臣妾自然希望天下和睦。”
戚延漾开薄唇,笑有几分恣意,又有少年时的那份护短般。
“你不战,那朕就回燕皇可以休战,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朕得好好跟这傀儡皇帝讨回公道来。”
温夏轻轻点头:“当然不能便宜了他,还是应让燕皇查清刺客一事,总得给臣妾一个说法,也是给大盛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