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尼诺大力拍上那人的肩膀,他想不起实习生的名字,索性用那双蓝眼睛诚恳地眨了眨,“我就知道交给你没错。”
年轻的实习生晕晕乎乎,被夸奖冲晕了头脑,手掌握紧又松开,“祝,祝您今天愉快!”
“噗嗤。”有人在他身后笑出声。
实习生面色难看地转过头去,脸色立马被定在了当场,一个带着红墨镜的男人拄着盲杖,礼貌又疏离地站在他们身后。办公室的原本愉快的氛围凝固成一块寒冰,人们不太敢打量那人,似乎瞧上一眼那个英俊的瞎子就会沾上不幸,但又忍不住偷偷去瞧他。
“默多克。”尼诺说。
他治愈多年的偏头痛又要开始复发了。
“佩蒂特,”他的名字被这个马特暧昧地吐出来,“我们聊聊。”
“好啊,”办公室静了一瞬,尼诺起身,“聊聊。”
走廊外是一处露台,默多克轻车熟路地站在某一处,尼诺在他身边站定,从那儿望出去,一眼就能看见绝佳的风景。
“你不抽烟?”默多克问他。
尼诺深吸一口气,在内心替自己打气,平缓着语调,“今天不。”
“你受伤了。”他指着尼诺的手。
“一点意外。”尼诺沉稳答道。
“嗯……”默多克摩挲着他的盲杖,他在沉思。
这实在奇怪,根据这个宇宙自己的描述,尼诺以为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刻。可此刻默多克站在他身边,肌肉放松地靠在栏杆上,一副放下防备的模样——尼诺和马特结婚了三年,他清楚马特,哪怕换了个宇宙,什么时候会真正放松下来。这儿有不少抽烟的痕迹,微风从尼诺这儿吹过,缠绕默多克的发丝。
盲人开口问道:“你为什么难过?”
尼诺有些吃惊,为了掩饰这点,他夸张地笑起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拒绝你提出的量刑?”
“那不奇怪,佩蒂特,你从来没采取过我的建议,你恨我,”默多克偏了偏头,他不笑了,神态甚至有些严肃,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难过?”
他顿了一下,几乎称得上小心地问道:“……因为我?”
尼诺抖着手从怀里掏出烟盒,他婚后渐渐戒掉的烟瘾,这个狗屎世界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击败了他三年的努力。
“不止是你,”尼诺叼着烟模糊道,“只是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烟雾吐出,而默多克甚至没有皱一下眉,他像是彻底抛开了伪装,玩弄着盲杖上的利刃——这东西是怎么经过安检的?尼诺不清楚,只是此刻默多克有些生气,他玩弄刀尖的速度愈发快起来,刀刃划破空气,尼诺绷紧身子——他在出汗。
默多克停了下来。
“你要答应我的协议。”他仰起下巴。
“什么?”尼诺没能跟上他的节奏。
“秃鹫的控辩交易协议,”默多克咬着牙说,“三年——这是我的底线,离我的案子远一点,亲爱的,当个聪明人,你的听证会下周就开始了,为什么不去拯救你的职业生涯?”
一瞬间,尼诺被气到发笑,他知道马特本性中一直有傲慢的元素在内,只有一个极度傲慢的人才会想要拯救一切。可这个默多克?尼诺从不知道这种傲慢也能让人这么讨厌。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默多克,等盲人终于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时,尼诺变了脸色,“去你的,”他把烟头丢在律师的脚下,“带着你的傲慢滚出去。”
弹出的利刃终于抵在了尼诺的喉结处,默多克的声音宛如情人私语,“凡妮莎·佩蒂特。”
亡灵停在了两人之间。
“你妈妈,死在浴缸里的女人,亲爱的,”毒蛇在尼诺耳边吐信,“我去了一趟哥谭,你的秘密没你想象的那样隐秘,检察官先生——谁能想到纽约最后的良心会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把那个男人按进浴缸淹死的感觉怎么样?你一直很有品味,那也是我第二喜欢的杀人手法。”
“……”
尼诺的颤抖被默多克当成了被戳穿真相的震撼,他体贴地拉远了一些距离,短短几分钟时光,尼诺第二次在内心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默多克的手指拂过尼诺的脊背,他的嗓音像丝绸一样柔软。
“谁能想到纽约最后的良心过去替夜枭那个疯子干了这么多活?”默多克微笑起来,“我早清楚你不是好人,甜心,就像是你第一眼就知道我才是金并一样。”
尼诺死死咬住口腔内侧柔软的肉,他一时间没空搭理“纽约最后的良心”这个诡异到离谱的外号,也没空搭理默多克是纽约金并的事实,他正沉浸在平行宇宙的自己也没法逃离给哥谭首富干活的悲惨事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