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力道渐小,宋闲玉就知道他还是信了。
不管真假,他对云辞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尤其那人还是他的小舅舅。
“昨天在月老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接着道:“哥哥一向不是多话的人,听你那么说,竟为焉家那位打抱不平,之后又在海边遇见,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暴雨持续冲刷路面,水汽沸腾翻涌,道路两侧,沟渠水位悄悄上涨。
洞口已被一注水帘遮挡,宋闲玉的话不停在洞内,在贺钧年耳边回荡。
“姐姐,你有听到声音么?”
程缘突然害怕地往林欣怀里缩,这个时候冷不丁想起电视里,藏在洞内吃小孩儿的黑熊。
耳边充斥着劈啪作响的雨声,林欣倒是什么也没听见。
抱着她再往洞外看,雨势相比刚才丝毫没有减缓,忍不住担心,要是下一整天……陈宇就算已经发现她出来,现在雨下这儿大,也未必能找到这儿吧。
要不冒雨跑回去?
她是无所谓,顶多全身湿透,可这么小的孩子未必吃得消。
林欣一下犯难。
程缘这时又抓紧她,小脸皱成一团快哭了,“姐姐真的没听到声音么?好像有人在里面说话。”
林欣回头往洞内深处看,漆黑不见任何光亮,怎么会有人躲到里面?
等等……这里离月老庙不算远,该不会就是传闻中有幽灵出没的那座后山吧。
不知是冷还是怕,林欣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抱起小丫头紧紧盯着洞内往入口退。
青天白日的,她就不信真能有鬼。
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
“姐姐!”程缘更害怕了,开始小声地哭。
“别怕别怕,不是里面传来的。”林欣拍着她轻哄,回头望向水帘外,似乎能看见有人撑着黑伞往这边过来。
老公!?
林欣下意识想到陈宇,眼底涌起酸涩,冲来人喊:“阿宇——”
人影越走越近,黑伞撑开水帘抬起来,剩下的话直接卡林欣嗓子眼儿里,“云辞?”
“是……是我……”云辞跑得急,另只手抵着不断起伏的胸口,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发现她和程缘在一起,眼睫弯了弯,“太好了。”
没有发生塌方,她们还活着。
“哥哥!”程缘看到他彻底放声大哭,手往云辞那边伸,“大哥哥!”
气还没有完全缓下来,云辞就上前抱过程缘轻拍她的背,“别怕,哥哥,哥哥带你回去。”
他又扭头对林欣道:“这地方不能多待,我们先回去……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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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啪嗒掉落,林欣赶紧侧过身擦了擦,声音些微哽塞,“谢谢你来找我,阿宇呢?”
“他去海边找你了。”云辞将另一把伞递过去,温声安慰,“别担心,发现你在这儿以后,我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马上就会赶来。”
林欣接过伞,歉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猜的。”云辞单手抱着程缘打开自动伞,催促她:“快走吧。”
外面情况不太好,沟渠水位上涨得厉害甚至已经蔓延至路面,再晚来会儿,这一片都要淹了。
好在现在风小了不少,不用担心伞被吹翻。
林欣紧跟着人走出山洞,四周稍微亮堂些,入目便是云辞过分单薄瘦削的背影。
白色衬衫湿透贴在后背上,甚至能看见薄皮下嶙峋的脊柱。
他不是猜的。
在这之前肯定已经寻了好几处能躲雨的山洞,不然怎么连发尾都湿了。
林欣鼻头微酸,热泪悬在眶里将落未落。
她其实也就只在婚礼那天见过云辞,印象还停留在他身体很差,需要人呵护,可是现在,恰恰是这个“病秧子”找到了她们。
这份情,以后该怎么还啊。
程缘趴在云辞怀里搂住他脖子,哭过一阵渐渐安下心来,睁着通红的眼睛朝后看,林欣眨落滚烫泪珠,咧嘴冲她笑。
正这时,脚下隐隐传来一阵嗡颤,双腿不自觉抖动。
地震?
“跑!”
耳边传来一道破碎的声音,林欣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人拽住,玩儿命地往前跑。
大雨中,手里的伞都顾不上了。
震感愈发强烈,危险有如毒蛇快速游来,乃至灵魂深处涌上一股颤栗,耳边传来轰隆隆巨响,身后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她从程缘眼睛里看到恐惧和害怕。
林欣跑得腿发软,气都快喘不上了,余光里跑在前面的人也是一张惨白过度的脸,大张着嘴艰难呼吸,雨水都伺机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