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下方标注着新闻发生的时间,八月十三日。
白思年看着那个数字,又跑了神。
戚闵行正想说话,眼神暗了下来,连一个日期,都那么吸引白思年。
他心中清楚,白思年只是放弃离开他,不是不想离开他。
两人一个看电视,一个看人,站了三分钟,店主一扭头,“买不买啊?”
白思年仿佛没听到。
“想吃什么?”戚闵行把白思年拉到菜摊前,不让他看电视。
“不想吃。”
“你从昨天到现在就喝了半碗粥。”
“随便吧。”白思年看也不看,随手拿了几样菜扔到戚闵行面前,去门口站着。
戚闵行默默把菜装起来,付了钱,固执地牵着白思年不放开。
中午时间不长,没有叫司机,戚闵行把菜放后备箱,自己开车。白思年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窗外。
大部分都是建筑工地,一点也不好看。但白思年就是宁愿看那些灰尘仆仆的东西,也不肯回头。
戚闵行到家做菜,动作迅速地清炒了两个蔬菜,煮了一锅海鲜粥。
衬衫被他挽起到袖口,做完饭衣服裤子都干干净净的。
“阿姨没到之前,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戚闵行也低头喝粥,“阿姨来了你也可以和我说。”
“随便吧。”
……
过了一会,戚闵行才把嘴里粥咽下去。
点点头。
这几天,白思年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不想,随便。
不仅是对他没感觉,对任何事情都没感觉。
以前那个活泼幽默的白思年,从他身体里蒸发,现在人还是那个人,芯儿不一样里。
戚闵行给他做好饭,电话就没停过,几口喝完粥,在一旁等着白思年吃东西。
海鲜粥比昨天的白粥好吃很多,但白思年吃了点就饱了,其余菜都没动。戚闵行打电话回来,看一桌子菜还是原样,说:“明天,重新给你做。”
“一口都不吃了吗?”
白思年摇头。戚闵行又把他带公司去。
这是觉得让他独自一人在海岛不够放心,得把人揪到眼皮底下亲自看着?白思年实在想不通戚闵行的动机。
下楼的时候,白思年胃里又开始绞痛,刚刚喝下去的粥,堵到胸口,恨不能吐个天昏地暗。
他停下来,靠在墙壁上,闭眼不动。现在他就是转下脑袋,脑子里的浆糊都能荡出来。
戚闵行本来看着手机,走了一步就发现身边人没了,转身问他,“又难受了?胃疼?反胃?”
白思年冲他摆摆手,意思是:闭嘴。
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戚闵行在旁边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手碰到墙体,感到一股凉气。
老楼的砖墙被湿润的海风常年吹着,一到秋天,就开始往外冒冷气,冰凉。
戚闵行担心白思年靠在墙上更难受,揽住他的肩往怀里带,让白思年别靠墙,靠他。
白思年没什么力气,虚虚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一碰,我更恶心了。”
戚闵行当场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白思年说,自己碰他,恶心?
这比“没感觉”更有杀伤力,戚闵行手上力道瞬间变大,偏要把白思年往怀里带。
白思年抬头看他,面无血色,纯色发白,原本黑亮的眼珠,仿佛蒙上一层雾,死气沉沉。
戚闵行的怒火被浇了一盆冰水,手指捏着白思年的肩膀不动,力道逐渐放松,手臂也滑下来,隔了一拳的距离,站在他身边,“需要我叫医生吗?”
白思年摇头,顺着墙壁滑下去,蹲着蜷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那股恶心感下去,他重新站起来,“走吧。”
戚闵行去牵他,最后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沾上的墙灰。
下午的时候,戚闵行明显受影响,工作间隙时不时就往白思年那边看,白思年不动桌上的书,也不吃东西,在沙发上坐成了一座雕塑。
戚闵行还在想那句“你一碰,我更恶心了。”
扣扣——
“进来。”
“戚总,会议准备好了。”宁恕带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
戚闵行起身,走到茶桌前面时,对宁恕说,“我你先过去。”
白思年似乎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直到戚闵行坐到他旁边,才缓慢地转头,询问式地看着他。
“你会离开吗?”戚闵行问他。
“我能走出这栋大楼吗?”白思年反问。
走出这栋大楼,你会让我上飞机吗?飞回安南,你能不来打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