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是傻子!”季柕忿忿地将药膏攥进手里,脖颈的粉红一路攀升至双颊,紧抿的双唇红得快似要滴血:“你退后!跟朕保持距离!”
虽然是在叫她退后,但自己后撤的步子倒是一点没停。
简昕正准备好好嘲笑一番,便听一阵悲凄的嚎叫突然接二连三地自林间深处响起——
“嗷呜——!”
嘹亮的叫声惊飞了一群栖息在周边的飞鸟,幽暗的几团黑影成群地自几人头顶掠过,带出羽翼划破空气的响声。
溪边的几人纷纷站起身,面色严肃。
“皇上!应当是狼群的大部队来了!”
季柕也瞬然恢复了冷静,热浪般的燥意眨眼间便从全身退却,他将药膏塞进了衣袖,沉声吩咐道:“衣服上染了血的都将衣服扒了,即刻过溪,每四人一队分散开跑!快!”
见面前的铁卫都已经开始扒着里衣,他转身挡在简昕的面前,此刻也管不及男女有别,扯过她的胳膊便向溪水的另一岸奔去。
简昕瞪大了眼:“诶诶!这水不浅的啊!”
“不浅正好,过一过水,把身上的味道都洗淡了。”
他带着简昕一脚便踏进了这直没过大腿的溪流中,四溅的水花狂乱飞舞,不出几步便将她整个下身都染湿了个透。
待上岸后,简昕还没来记得抹去面上沾染的水渍,只感觉到身侧的季柕莫名地顿了一步,盯着她一阵上下扫视。
皱眉摇头:“不行,还不够。”
简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男人当即蹲下了身子,掬了一捧水从自己头上淋下,又一捧直直朝着她身上扑来。
“啪”的一声,浇了个透。
她这边刚想抬起来擦拭脸上水渍的手,还未触及面上,便又被一道遒劲的力道锢住,拉着她便开始一路狂奔。
擦肩而过的空气带动着飞速旋转的气流,刺骨的寒意瞬间沁入四肢,冻得她的牙齿都在不停打颤。
“你这是在借机报复吧!就那么一点水能洗掉多少味道!?”简昕恨不得在他的耳边咆哮:“你脑子是不是有泡!这种敌我皆伤的行为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皇后还是不要说话了,保存好体力,朕不想一会儿再背着人跑。”
那种跑瘫了还得要人背的丢脸事情当然不可能是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简昕一路咬牙跟着跑了好几公里,一行人才在已然不知何处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皇后的体能可以啊,倒是让朕有些开了眼了。”季柕停靠在一侧的树干上,轻喘着气,望向简昕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前所未见的欣赏。
实际上她已经快要死了。
“我……呼,你……”简昕撑着双腿,面部表情几近狰狞,一手指着面前的男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皇后呆在这宫里,深居浅出,还是没有少过锻炼的。”
简昕踉跄着直起身,开始神志不清,口不择言:“你……闭嘴,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烦。”
吓得旁侧一路跟着的两名铁卫当即加紧了双腿。
季柕这次倒是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伸手摸着鼻尖走到她边上,伸手将自己的披肩解下,转而盖在了她的身上。
表情很不自然地解释道:“朕刚刚可不是故意泼你水的。只是朕的身上还留着血腥味,想着给自己洗一洗的同时正好顺手也再替皇后掬一把,这样比较保险。”
简昕毫不客气地将披肩一拢,皮笑肉不笑:“谢谢你哦。”
他摆摆手:“好说好说。”
“内个……”一侧的铁卫突然弱弱出声。
“嗯?”
只见面前二人齐刷刷向他看去,两道毫无感情的视线盯得他瞬间毛骨悚然。
虽然知道打扰帝后打情骂俏是作为下属的失职渎职行为总则第一条,但有一件事情他不得不提醒——
“属下听到了一些声响。”
“……”
在场几人瞬然静默。
悄然无声的空气在月下流动,除了那熟悉且时疾时缓的簌簌林叶和虫鸣,几人都能听见一道细弱的,均匀的轻鼾声,隐匿于其中。
简昕:“这一晚上还没完没了了是吗……”
“听着应当不是什么大型野兽。”季柕闭着眼细细听辨了一番,片刻,挫败地睁开眼:“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他朝着铁卫示意:“在朝南方向。”
“是!”
那两人低低应下,旋身对准了南边方向的那一处灌丛,不动声色地抽出了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