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他念在南下几人辛劳,便都给放了小假,一时竟忘了后不久便是太后的四十大寿,幡然顿悟忙派遣了人去瞧,偌大的礼部早已空荡荡的没了人。
这礼部的人不在,就更没有能帮上忙的了。
“皇上莫要总将事情揽给自己,群策群力方是成业之策。”简昕也是被季柕这个臭毛病搞得头疼:“皇上麾下有贤才者数,几年来皆是明珠蒙尘,囚在朝廷之上,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施展拳脚之处。反观那几位肱股之臣,日夜伴与君侧,反反复复不过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注新鲜血液,不予适时之机,又何来河清海晏、脉脉相传一说。”
整日只知道这也做那也做,永远给自己打工得最勤快,还连累着她如今也要受无妄之灾。
要不说他是生错了时代,这等社畜岂是她等宵小之辈奋斗几年可以匹及。
“前朝得了闲的大臣不会在少数,都是一顶一的人才,皇上尽管吩咐便是。”简昕几乎都想把这口饭直接明言喂进他嘴里:“有了这些人的点子,太后的寿宴定然会风风光光。”
毕竟个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宴会,难道还怕搞不出噱头来不成。
说及此,却见季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简昕后边的话听一嘴出一嘴,言过脑中不留痕,浑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思。
一张俊逸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度。
简昕:“?”
见状,她即刻止了话头,状似不耐,眉峰微微蹙起。
赵正德一直在偷偷瞄着,瞧这表情,一眼便知简昕是误会了。可看着自家皇上还是一副浑然不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焦慌乱不知所措。
他掂量片刻,还是鼓足了气,将拂尘掩在嘴边壮胆:“这个……娘娘有所不知,这前朝的大人们也不知是为何,竟每夜都是在朝殿打着地铺睡的,若不是上周皇上正好起早了一日,恐怕也不知何时才会发现。”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那日他随皇上自殿后信步踱出,一眼便见空敞的地板上乌泱泱铺满了一片花花绿绿的被褥,放荡不雅的睡姿混迹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走错了地。
直到他看不下去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又见众臣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了个五秒一键穿衣,甚至将被褥都收拾不见后,他才惊觉这地板下居然是人手一个不知何时掘出来的储物柜!
当朝大臣为值早朝不迟到,竟做出了这种事!
以至于那日回来后的皇上整整气了三夜没睡好,一回想起来便是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要知晓,以皇上的嗜睡程度,三日不睡那已经是气得极狠了。上一次还是先皇还在时,同太后串通着偷偷给皇上换上了童裙。
得知详情,简昕难得一噎,看季柕那一张苦瓜脸,张着口半天不知该怎么安慰。
居然直接将人家的地板给扣了。
确实像是那群人会干出来的事,这样聪慧又吸引人的办法,若是她在场,必定也会欣喜加入的。
第86章
纵然季柕心中再有龃龉, 但思来索去也寻不得更好的法子,干脆直接让人去朝殿给正在填土的众人传了口信,这事便暂且这么定下了。
简昕说得在理, 反正每月都要发下去这么几份俸禄,与其叫他们每日吃闲饭, 不若还是将这钱花得更值当些。
为官十几载, 是该好好用用这些多年不运转的脑袋了。
这几日,皇帝忙皇帝的,皇后忙皇后的, 百官忙百官的, 互相不干扰, 日子看似平静地悄然而逝。
太阳一日较一日毒辣, 清晨刚醒来时都能被外头的热浪掀地不敢出门。接连着几日没上朝, 江淮一带的案子被连夜加急公示了出来, 得众臣力议, 其中有所牵连之人皆被罢免, 重罪者连坐三族, 岭南一带自此被重洗了一番。
简昕见不得钱文静在那儿过得太是滋味,连着敲了好几夜的甘泉宫大门, 将一封拜官知县的委任书加急送了出去。
日子看似渐渐步入正轨,举朝皆在喜迎月末便至的寿诞。
不料到张张笑脸还未等到那日,一封北蛮进京求见的遣告便猝不及防砸了下来。
“来者是北蛮王的大儿子, 信寄出已经上马, 约莫恰好是太后寿宴那几日到。”
刚一砖一瓦重新装修好的朝殿内,译官当庭宣读一纸信, 上边用复杂的象形文字组列着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内容。
朝上鸦雀无声,个个静若鹌鹑, 仿佛连一根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被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