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沉冷静说:“从桌子后边出来,我们说说话。”
祁默末端着酒杯, 比起谢星沉他今天更像是宴会的主角, 可是他也像一朵奢靡的芙蓉花,稠丽得和现下的情况格格不入, 祁默末放下酒杯, 高脚杯落到锦缎般的桌布之上,上扬的眼尾看着谢星沉,他正要从圆桌的另一边出来,谢正拦他:“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今天贵客这么多, 你们兄弟倆坐下来再说话。”
随着谢正的阻拦, 哗啦一声,原本奢侈的桌布变成一团乱麻,酒桌上酒杯如数摔溅在地上,宾客噤如寒蝉,谢正看着谢星沉一言不合扯东西摔桌子的样子气红了眼:“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狂妄的儿子!”
谢星沉伸手,左边的、右边的桌子全部遭了殃,地上像是一片玻璃海,尖锐的碎片指着天花板。
谢正怒道:“谢星沉!”
谢星沉收了手,将仅剩的一个高脚杯端正摆在正桌上,透明的玻璃正对着谢正的方向,既像是还有一丝商量余地,又像是,给谢正的一杯丧酒,寓意极其不好。
谢正受到那酒杯的冲击,后退半步,几乎要气出急病。
旁边仍旧美艳的祁海媚给他顺气:“谢哥,小心伤了身体。”
谢正看着祁海媚,他也年过半百,他的外室体贴入微,祁默末乖巧听话,可是他这个最爱的儿子,却总是违逆他,反对他,让他无从下台,他指着谢星沉悲愤道:“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
宾客连忙打圆场,谢星沉却像是被点了的火线,他的眉宇间有酷似谢正的狂躁,他回吼:“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把你背到医院。”
谢正听到谢星沉这句话,整个人懵在原地。
在病床上他曾经看过这个儿子的背影,可是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太爱他,太责怪他的表现。
谢星沉环顾四周,这里都是贵族名流,这里没有应离,他们把他的舅舅逼到了无法立足的程度,谢正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另一个家。
四周人影晃动,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影却格外清晰。
祁默末隐藏在人群中,水晶吊灯从他的头上打下来,他是非常明亮的存在,可是却更像是潜伏在人群中的影子,他嘴角含笑,几乎将他当做话剧来欣赏。
谢星沉踩过铺满玻璃的地板,那景象看得宾客心慌。
甘画在世纪酒店,盛霄他们已经点好了菜,但是谢星沉还没来。
花清野说大佬不到最后一秒来都不奇怪,他随性惯了,但是一定会来的。
除了甘画,没人对谢星沉这种随意懒散的态度感到奇怪。
这次邀请的都是圈子里的人,林戈、纪律、张显洋……谢星沉的生日只是高三一个纾解压力的出口,少年们享受这种紧迫中偷闲的感觉。
虽然没有主角,但是大家都其乐融融,甘画却在这种氛围中感到格格不入,她还是想见到谢星沉。
花清野说:“咱们换场子啊。”
他们对这种口腹之欲都不在乎,更想在K房里挥霍生命力。
大家转场转的很快,世纪酒店作为一栋地标式的建筑物,各个楼层的电梯是不相通的,设置了许多专用场所,但留有楼梯。
私房菜在3楼,他们要往18楼去,草茸茸说:“甘画,我们去搭电梯。”
甘画说:“你先上去,我想透透气。”
草茸茸说:“好,那你待会上来找我们啊。”
草茸茸兴高采烈地跟花清野有他们搭电梯去了,甘画出了私房菜馆,从围栏上可以看到楼下明亮堂皇,楼上听得见人声鼎沸,三楼是喧闹和安静的分界线。
一楼装饰了巨大的气球熊,楼下灯光漫彩,仿佛有一股吸引力,让甘画无法往上走,而是顺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去。
谢星沉走到祁默末面前,一把抓住祁默末的衣领。
祁默末只是轻笑,谢星沉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祁默末说:“你不是放下了吗?为什么又巴巴地追过来。”
祁默末站起来,被谢星沉逼弯的身体慢慢笔直,他说:“谢星沉,你永远这样,你贪婪无度,你知道吗?你所拥有的东西,哪怕一样,都能让我在我的生命里慢慢品尝,但是你拥有的所有东西,都不及我向你索要的那一样,你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和我抢,是你自己不肯听我说话。”
谢星沉说:“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东西,你都觉得一定要搬到你面前才行?”
谢星沉多用了几分力气,“你有没有想过,我所拥有的东西,在我这里都应该是完整的!”
他的力劲之大,直接让祁默末往后倒退,手心反撑在酒桌子上,装饰的香槟台摇摇欲坠,发出金属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