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想了会:“安国公是外戚,太后放任外戚扰政,王爷怒其已久。”
叶从意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裴行听明白:“以谢元丞在朝中的名声,为了蓟州案震怒牵连安国公,派人取他性命一事顺理成章。安国公一死,太后没了左膀右臂,而皇帝年轻无能,谢元丞把持朝政便又少了几分阻力。”
裴行笃定地说:“王爷不会这样做。”
叶从意笑道:“盲目追随可不是个好习惯。”
裴行不说话了。
叶从意又喝了口水,余光瞥见谢元丞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她毫不客气地看回去。
你来我往眼神交流一阵。
又听见裴行问:“是何人这么歹毒要将此事赖在王爷身上?”
谢元丞满脸:你看,果不其然,他又问了吧?
叶从意神情无奈:先见之明。
跟谢元丞交换完眼神,叶从意回神继续向裴行解释:“杀安国公断太后母子羽翼,又能四两拨千斤,再次挑拨皇帝和谢元丞之间关系。你说这事的最大受益者是谁?”
裴行想不出来。
叶从意懒得跟他打哑谜:“是丰王。”
裴行一拍掌:“啊!这就说得通了!”
可他刚想通没一会儿,紧接着又冒出来个问题:“那既然太后和皇上认定安国公之死跟王爷有关,又为何要作上这么一出戏,说安国公是被赐死的呢?”
谢元丞靠着椅背闭了眼。
叶从意疑惑:“你当太后没脑子吗?”
裴行:“啊?”
“没有认定,最多只是怀疑。”叶从意杯中茶水已经见底,“太后能在先帝嫔妃中厮杀出一条血路登上如今这个位子,怎么可能别人挖个什么坑便头也不回往里跳?
“她哪怕认定此事有八成可能是谢元丞所为,那也只是怀疑,还剩两分疑心,自然就会留给远在封地的丰王。”
丰王一箭双雕,却也没直接对外散布安国公是谢元丞所杀。
他在给自己留后路。
小皇帝在位干得都是些让民心远离自己的蠢事,若来日丰王想登帝,自然要拿出几件顺应民心的事情来。
安国公就是这个引子。
“太后母子虽然目光短浅,却也算不上个蠢货。就算只有两分不确定,也反应过来丰王有可能拿民心做文章。但凡她想在这个位置多坐几年,就不可能把百姓推到丰王那边去。往后蓟州之事一旦发酵,皇帝大义灭亲的名声可就这么打下了。”
方才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搅在裴行心中,经过叶从意这么一解释,裴行豁然开朗。
心道新王妃如此聪颖机智,难怪王爷将其视如珍宝。
叶从意又给自己到了杯水:“没听明白么?这样看我作甚?”
谢元丞倏然睁眼。
裴行连忙低头:“听明白了,只是说了半天话有些口渴想跟王爷王妃讨杯水喝。”
叶从意不摆主架,又拿个杯子倒得十分顺手,倒完后推至桌沿。
“多谢王妃。”裴行半弓着腰,拿过茶水往嘴边送。
刚送到一半,被谢元丞劈手夺下。
谢元丞像喝烈酒一样将那茶水一口闷进肚,接着扫一眼裴行,吃味地张口:“想喝自己倒。”
第五十一章
裴行立在原地, 手还伸着,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显得十分无措。
叶从意看不下去了, 瞪了谢元丞一眼,说:“裴行,你先下去吧。”
裴行立刻如释负重地行礼:“是,王妃, 王爷, 属下先告退。”
等裴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 叶从意轻瞥了眼谢元丞,没好气地训他:“你好端端发什么癫?跟自己下属争风吃醋, 让人家杵在原地, 也不给个台阶下。”
谢元丞却坦然道:“今晚还没用膳,喝点醋无伤大雅。”
叶从意道:“是我不让你吃的?那吃食是你害我撞翻的, 难不成赖我?”
谢元丞满眼真诚:“赖我。”
叶从意这才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叶从意偏头看过去,“谢修齐此举颇有几分向你低头示好的意味。”
谢元丞:“嗯?”
叶从意说:“对外宣称安国公是御赐而亡一举,虽说从根本上是为他们自己处境考虑,却也算替你洗清了杀害安国公的嫌疑。”
谢元丞嗤道:“我若真想杀,轮不到他们替我隐瞒。”
叶从意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赐婚一事。”
今晚之前, 叶从意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皇帝会自作主张不远千里的给谢元丞这么一道赐婚圣旨,而太后没有阻拦。
太后母子在夫妇二人身边安插眼线,得知得知辅城王和王妃感情不合准备和离,就巴巴给谢元丞赐个美人侧妃, 这不是讨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