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别开眼,道:“魏京极,你以为留在乌州,留在我身边,像小时候一样等我下学,送我回家,我就会回心转意么?”
“你真的觉得这样有用吗?”
魏京极神色也不再轻松,眼神认真到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从前你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不是么?”
“可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苏窈的表情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似就只是不带感情的就事论事。
“我昨日,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罢?我不需要你为我妥协,为我放弃什么,你生来便是中宫嫡出,大周的江山迟早要交到你的手里。你若为我放弃了肩上的担子,你觉得圣人会同意么?便是你与我在一起了,你日后难道不会后悔吗?”
魏京极轻声道:“不会。”
“可我会后悔。”
苏窈无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继续道:“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样的谈资于我而言太过沉重,便是我能放下从前和你在一起,日后我也会因此自责。若新帝即位生灵动荡,我能五年,十年做到假装不在意,可要我这样过一生,那太痛苦了。”
魏京极宁愿她对他恶语相向,也不愿听她这样冷静的剖析。
像是在划清界限。
他轻声道:“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考虑,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苏窈看着魏京极,没有犹豫,一字一句道:
“不愿。”
魏京极怔住。
“昨夜我走的匆忙,还有一事不曾告诉你。”苏窈犹豫了一下,准备将她与莫羡嘉要“定亲”的事告诉他,“我和……”
“是我不好。”青年忽然道,他打断她的话:“是我太过心急。若你今日不愿和我一起回去,那我明日再来问你。”
难得见他语速这样快。
印象里的魏京极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的。
据说在宫变那日,无数森冷刀尖对准他,他神色也无半点变化。
苏窈顿了顿,还想继续说。
魏京极却先她一步:“我今日需得见几个人,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要说的话接二连三被打断,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魏京极已经转身离开。
苏窈静默片刻,也只能先进后院。
自清晨便开始酝酿的雨水,到了夜里总算轰隆隆落下。
屋檐下雨水成串,溅落在地上,开出朵朵水花。
屋内数处都燃着灯火,成百上千的蜡烛簇成堆,散发出微醺的光芒。
苏窈打开了窗坐在案前,正给段凛写着回信。
因她在第一回 出逃时便答应过段凛,不论去了哪,都不能与他断了联系。
于是在乌州定居之后,她逢年过节也会写信寄去,算报个平安,段凛也会告诉她最近他和姨母的近况。
最后一字写完,她用镇纸压平,放在一旁,等墨迹晾干。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苏窈将信纸挪去了较为隐蔽的地方,前去开门。
敲门的是莫羡嘉,此时他脸上正有些不自在,见她来开门还小小的吓了一跳。
苏窈看着他,觉得新奇:“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莫羡嘉不反驳,反而更“视死如归”道:“我是来和你坦白的。”
“伞都不带,什么事那么急?”她看他头发都湿了,略一蹙眉,道:“进来再说吧。”
莫羡嘉面露犹豫之色。
“我还没进过姑娘家的闺房呢。”
“没让你进里间,我屋子大着呢。”
苏窈看他站在门槛处,那么一大个子束手束脚的,不由得有些好笑,“进来坐着,我让人给你倒茶。”
莫羡嘉也是习武之人,耳力好的很,自然没听漏苏窈话里的笑意。
他虽也觉得有些窘,可这样听她一笑,他心里倒放松了点。
白露拿了干净的巾帕,身后带着一名端茶的侍女进了屋。
巾帕上带有淡淡的香味,莫羡嘉僵着手接过,试探问:“这毛巾……”
白露脸上也出现了点没忍住的笑意:“莫公子勿要多想。这毛巾是新的,无人用过,只是与小姐要用的巾帕一齐熏过香而已。”
也是,人家贴身婢女怎会将自家小姐用过的帕子,随意给他擦雨水。
莫羡嘉又窘了一回,道了一声谢,站的离苏窈远远的,用巾帕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后才交给白露。
直到喝完热茶,伺候的侍女们都退下来,他才说起正事。
“阿窈,我一会儿说的事,你可千万别生气。”
苏窈唇边的笑意还未退去,温和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