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宁能做的,只是抓紧时间给他们押题,带他们理清各种时事背景思路,偶尔提点两句京中忌讳,至于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他们自身造化了。
天气一日日冷了下来,年关将近,私塾却也没能停课。
直到这批举子收拾行囊上京赶考,私塾才放了假,姜婉宁也跟着歇了下来。
年前那会儿,詹顺安送了信回来,只说他们已抵达北地,马上就要深入腹地,四散开寻人了,之后信件往来不便,只怕消息传回的不再及时。
四月初,京中会试,月底放榜,无名私塾十一人中二,冯贺落榜。
五月底殿试,二人三甲及第,赐同进士出身,鹿鸣宴后有一月探亲假,探亲后依朝廷诏令,赶赴镇县赴任。
这次科考中,私塾好像并没有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也只有私塾里的人才知道,六年前的他们又是什么模样,区区六年时间,就叫他们跃身士族,此举传出,只怕是能震惊朝野的。
随着这一届科考落下帷幕,来无名私塾求学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而已经中了举人的剩余九人,不约而同选择了继续求学,包括冯贺也是,一定要再试一次。
而剩下的十几位秀才也被那两位授了官的同窗激励到,念书越发刻苦了起来。
无名私塾得以扩建,由原来的两间学堂扩到四间,又新招收了二十来名学生,男女人数对半,这些男子自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来,而女学生除了真想学点东西的,另有几个是受了家人影响,欲早早来了私塾,提前结识一些青年俊才,好为日后考虑的。
无论男女,也无论他们目的如何,只要不影响到课堂,姜婉宁只管一视同仁。
只可惜私塾里的夫子还是只有她一个,只能上午给秀才举人们上课,下午给童生白身们授课,一旬一休,这才不至于太过劳累。
也只有陆尚,一如既往地懈怠学业,一心扑在陆氏物流上,每逢小考大考,始终在退学和不退学之前徘徊,夫子每次看他答卷都跟看苍蝇一样,偏生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越发嫌弃。
而书院里的丁班,那批商贾出身的童子,处境却是越发艰难了起来。
无他,只是世人对商人的偏见并未散去,尤其是有些夫子心有偏颇,在他们的影响下,其余学生对他们也多有避讳,时间一长,这些商贾出身的童子便被孤立了出来。
转眼又是一年热夏,早在初夏时,陆尚就觉得气候有点不太对。
随着进入六月,整个府城宛若陷入蒸笼,温度比往年高了许多,连续两月无雨,乡下的田地全出了开裂的状况,就连陆尚的那个山间农场也受了影响。
这日陆尚从南星村回来,回家见了姜婉宁后,眉间露出几分难色:“我总觉得,今年恐有大旱。”
第66章
这场大旱来得太过突然, 未曾有过丁点儿预兆。
饶是陆尚提早生了警惕,可从他着手准备到祸事爆发,前后才过了不到两个月, 随着第一个村出现庄稼颗粒无收的情况,从田地到禽畜棚舍, 先后出了异状。
最开始因大旱受灾的只有两三个村子,村民将情况上报了县衙, 县令也只是喊了主管农政的师爷去做了记录,又象征性地每家分了二斤粮食,挥挥手将人全打发了。
可半个月后, 田地颗粒无收的情况蔓延至整个松溪郡, 除了小麦等粮食作物外, 便是蔬菜和果树都出现了不同情况的减产, 有更严重的人家, 几十亩果树未能结出一个熟果来, 全是半个拳头大的青瓜蛋子, 在强光的照射下,三五天就全烂透了。
各地县衙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县令担心上峰问责, 只能提前冲着百姓发火:“天气旱了这么久, 你们就没提前发觉不对吗?树上地里这么久不结果子不长粮食, 你们到现在才知道有问题?”
“大人明鉴呐——草民早在五月就来了衙门上报,可门口的大人说,一两月不下雨并不稀奇,再耐心等等就好了, 树上的果子这个时间也不该成熟,只今年天太热, 不等长大就全烂在了地里啊——”
半个村子的村民都跪在村口,字字泣血,说完重重将头磕了下去。
那从衙门赶来的县令面上一阵青白交错,半晌一挥袖子:“够了!还不快快带本官去地里看看!”
殊不知,这等愿意去地里考察的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更多县令选择了将求助的百姓全赶了回去,又派衙吏把守村口,欲将村中灾情压下,届时命镇上富商补齐粮税,这一年也就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