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裴晋安率兵去平叛前,她从寺庙求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他,他便已经雷厉风行地扫平了叛军。
但傅千洛的天雄军绝非窦重山的叛兵能比。
天雄军足有三十万,粮草军资充裕,又已抢先一日去了大兴,大兴城防远超普通州城,即便庆州府兵骁勇善战,也并非能在一朝一夕内攻克,更何况傅千洛称皇帝与太子都已薨逝,他乃順永昌帝意愿奉诏登位,除了雍北与甘、安、寻、泗等州外,其他州城被东都蒙蔽,皆已俯首称臣。
从庆州到大兴,途经三州十三县,定会有州县收到命令出兵阻拦。
此番讨逆,并非易事,凶险未知,姜青若的心一直紧绷着,甚至想到,为何王爷不调拨雍北铁骑,与庆州府兵一道攻打窃国逆贼傅千洛呢?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平安符。
片刻后,拿过一旁小巧的绣剪,从乌黑的发中挑出一缕咔嚓剪下。
秀发在指尖绕成一团,小心翼翼塞到了符袋里。
行兵打仗,她不能陪伴在他左右,就让这缕发代替她,时时刻刻伴在他身边。
“在做什么?”
裴晋安撩帘进入卧房,看到她似乎匆忙往手中的袋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我......”
姜青若起身扬了扬手里的符袋,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什么剪发的事,便清了清嗓子,转而道:“府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自打萧钰到了庆州后,为保他周全,裴晋安在后院安排了人手专门巡护,没对外透露半点太子殿下依然活着的消息。
裴晋安垂眸看着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拧眉摇了摇头。
“殿下想要随我一起出征,”裴晋安挑了挑凝起的剑眉,“别看他年少,与我理论起来也不落下风,说什么要亲自去劝服三州十三县的守兵,揭露傅千洛弑上的面目......”
“你答应了?”姜青若不由紧张道。
“那怎么会?他虽是太子,毕竟年龄还小,行兵打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刀剑无眼,万一再伤到他,”裴晋安双手抱臂,深吸口气,“再说,即便皇上太子宾天,依然还有萧氏皇室宗亲可承皇位,皇上即便再糊涂昏聩,也不会把皇位拱手让人。那些听命于傅千洛的太守节度使们,怎会不怀疑傅千洛所谓的什么诏书?”
姜青若紧抿着唇:“所以,他们知道傅千洛得位不正,却只能称臣,不敢有异议?这么说,即便太子殿下前去,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裴晋安嘲讽地勾唇一笑,侧身靠在桌沿上,道:“现在大雍各地人心惶惶,多有心怀鬼胎者,有投靠傅千洛俯首称臣的,有按兵不动持观望态度的,也有想伺机反叛,割据一方的。若想大雍迅速重归安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扫平天雄军,再迎太子殿下回大兴登基。”
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大雍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大雍之内,除了庆州府兵与雍北铁骑,没有可与天雄军抗衡者,只要父亲的铁骑可与我的府兵汇合,必定所向披靡,”裴晋安拧起眉头,发愁地轻啧一声,“只是努北听闻傅千洛奉诏登基,料定大雍必定会再起内乱,趁此机会列兵边境,对大雍虎视眈眈,所以——”
姜青若恍然点了点头。
所以,镇北王虽拥有重兵,在此时,依然以守护大雍边境为己任,绝不会妄动一兵一卒,让外敌趁虚而入。
与天雄军的决战,是裴晋安一个人要解决的事,那么,此次出征,或许三个月五个月,也兴许要半年一年,或者,时间会更长......
看姜青若的小脸儿一直紧绷着,裴晋安轻松地勾唇一笑,有意宽她的心:“换句话说,我爹一直都对我挺信任的。除非有一天他再也不能上马提刀,恐怕才肯让我接手雍北铁骑,届时什么内乱叛贼,外敌骚扰,统统都不在话下。”
“......”
王爷不能上马提刀?这话听起来,似乎也并不会让她宽心?
姜青若微微松了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放下,又听裴晋安说道:“虽然我劝住萧钰乖乖留在庆州等我。但,他提了一个要求——”
姜青若:“?”
“他想随你一道去云州。”
姜青若意外地愣了愣,“那我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
“萧钰自小在深宫长大,还未见识过黎民百姓的生活,让他到民间走一遭,没什么坏处。大雍未来的天子,只有勤勉爱民,才能有机会让大雍重焕生机,繁荣昌盛。”裴晋安顿了顿,微微勾起唇角,“不过,要不要他去,还得由你决定,若不便带他出行,让他呆在庆州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