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柔轻提裙摆,快步跟上。
“郎君,有件事,我......”
白婉柔顿了顿,垂眸敛目,两只纤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陆良埕停下步子,温声道:“什么事?”
白婉柔抬起头来,瞪大水润的眸子,仰首看着眼前的年轻郎君。
这是她定过亲的未婚夫,清雅端方,品行高洁,如空中皎皎明月,林中飒飒青竹。
是她只一眼便记在心上,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
沉默半晌,她咬唇轻声说:“有一件事,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你,我给你写了封信......”
她抿了抿唇,忽地垂下头,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只是双手攥在一起,紧张到骨节都泛了白。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还要写信说?
陆良埕想问她到底何事,但看她脸色羞红不想细谈,便道:“好的。”
回简舍的路并不远,但白婉柔低着头走得很慢,似乎有许多心事的模样,陆良埕便也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在想什么?”他垂眸看着她,温声问。
白婉柔一下子回过神来,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没事,我只是......”
顿了顿,她轻声道:“陆郎君,如果当初我没有去云州的话,你......会不会娶青若?”
陆良埕蓦然停下步子,拧起眉头盯着她,似乎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我......我只是做个假设,”白婉柔忙道,“我知道说这些话十分不妥当,毕竟青若已经成婚,她对我这么好,提这个简直是对她的冒犯,也是对郎君的不敬。我不该提这个的,我只是想,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时着急,眼里的泪滚珠儿般落了下来。
脸颊碰到一抹温热,陆良埕的掌心温暖干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
白婉柔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愣住。
陆郎君清冷耀目,端正自持,从不会与她有半分亲近逾距之举。
虽然他被贬去炼县之前,曾表示愿意让她等他,但其实两人的婚约早已不作数,那婚书早已焚为灰烬,他也从未开口说过会娶她。
如果,故事的一开始,她没有出现,是不是现在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是她贸然到了陆府,打乱了所有人本该平静的生活。
白婉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本以为,他对她不过是以礼相待,可方才,他竟然如此温柔地帮她拭泪......
“我与青若一同长大。你来云州之前,她时常黏着我,我们的情谊深厚,同兄妹一般无异,我从来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陆良埕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你初到陆府时,她是对我说过一些话,不过那时她还年少,又急于成亲,并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无论你出不出现,我都会去谏言,青若也会被姜家送去行宫,云州一样会被叛军攻陷,之后的一切,都会如期发生。”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何需为这些事自责?”
他如此体贴地宽慰她,打消了她心头长久以来的疑虑与顾虑。
白婉柔咬紧了唇,水润的眸子凝起一层云雾。
“是我疏忽了,自我回庆州后,每日忙于公务,没有来得及考虑其他,”陆良埕轻轻握住她冰冷的纤手,低声道,“婉柔,等忙完庆云河的水利工事,选个良辰吉日,我们成婚吧。”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
苍白柔弱,却远非寻常女子能比。
她通读诗书,心灵手巧,见多识广,胸有丘壑,性情良善,关爱百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世事动乱,现在时局尚不安稳,也许以后还会聚少离多,他会直言,不想让两人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而另一边,像是听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白婉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那封信,正是她的心意表达......
陆良埕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怔了片刻后,白婉柔脸颊泛红,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声道:“好,我......”
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询问什么。
“刚才坐马车走远的那个姑娘是谁......”
“那是姜掌柜,她可是贷给我们银子的大好人!”
“哦,姜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