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眸扫过房内,下意识望向卧榻处。
床榻中间一溜排列整齐的枕头醒目地落入眼中。
新娘子睡得很熟,还如上次那那样整个人埋在锦被中,若不是仔细观察,那一点轻微起伏的弧度也容易被忽略。
房内落针可闻,但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像是她根本没有睡在这里。
裴晋安目光沉沉地盯着大红锦被看了一会儿,随手脱下新郎吉服,大步向浴室走去。
没多久,换上寝衣,轻手轻脚屈膝上榻。
犹豫片刻后,探过身去,伸出长指捏住锦被的一端,轻轻拉开了些许。
明艳的脸庞露出,对方的葳蕤长睫下意识轻颤几下。
裴晋安屏气凝神,垂眸凝视着她的睡颜,唇角莫名勾了起来。
然而片刻后,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拉开,睡梦中的姜青若微微蹙起了秀眉,而后纤指一抬,准确无误拉起被子重新盖到了自己脑袋上。
眼前又只剩一个微有起伏的锦被。
裴晋安:“?”
她的喜好可真特殊,如此奇怪的睡相,不觉得闷么?
不过新娘子早已睡熟,要是深更半夜吵醒了她,裴晋安几乎可以想象,以姜青若不够温柔的脾气,说不定会拿起枕头,毫不犹豫得在他脑袋上锤几下。
但他不会轻易地知难而退,适可而止。
所以,他再次讨人嫌地拉开了她的锦被。
姜青若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眯起眸子看他。
“世子回来了?”她迷迷糊糊道。
还不太清醒,竟然没有发小脾气?
裴晋安勾了勾唇角,低笑着“嗯”了一声。
半睡半醒间,姜青若记起两人中间的界线,忽地睁大眼睛清醒过来。
虽说他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她还是要提醒对方与自己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行!
她警惕地往上拉了拉锦被,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闷声提醒道:“世子,我们可以睡在一张榻上,但谁都不可以越过界线!”
裴晋安低头望了眼膝下的软枕,默然片刻,言不由衷地夸赞起来:“姜掌柜的想法与众不同,连界线都这么别出心裁,令人佩服。”
姜青若怀疑他在阴阳怪气。
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甚至还随手把弄乱的分界线排得整整齐齐。
“......权宜之计,看看以后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姜青若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看着他,“世子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与我预料的分毫不差,傅大人的算盘打得不错,若是我不应下平叛的事,这出戏怎么唱下去?”裴晋安依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拉开寝衣的系带,思忖着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去府兵大营,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不管是平叛还是与傅千洛之间的暗中较量,都是事关紧要的机密,姜青若知趣地没再追问这事,而是随口道:“世子多久才能回来?”
裴晋安怔了怔,转眸看她,似笑非笑道:“怎么,刚成亲便对我情根深种,忍受不了分别之苦?”
就算涉及要务不能透露归期,他也不能这样肆意地调侃她吧?
姜青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咬唇没好气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危,行兵打仗,又不是闹着玩......”
“担心我的安危......”裴晋安微微俯身,大手没有分寸地越过界线撑在她身侧,勾起唇角盯着她认真道,“你这样表露心意,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刚沐浴过,寝衣上散发着淡淡的飒爽清香,姜青若下意识转眸,蓦然看到了他不知何时大敞的衣襟。
精壮的胸腹尽收眼底,对方腰身劲瘦,有力的腹线向下延伸......
好不要脸!
刚说了要注意界线,他不仅毫不在意,还差点把衣裳脱了?!
姜青若随手抄起手边的软枕,朝他脑袋上丢过去。
“我们约法三章,”她坐起身来,警惕地拢了拢衣襟道,“以后在房内,不许解开寝衣,不许胡言乱语!要保持距离,相敬如宾,若有违反者,就要遭受对方的惩罚!”
裴晋安眼疾手快,轻松抓住了蓦然袭来的软枕。
“要求这么多?”
他幽幽地长叹一声,撤身靠回床头,随手将寝衣的系带一一系好。
“你不如把要求一条一条写在册子上,万一哪天我不注意触犯了章法,还可以有理有据地惩罚我。”
这倒是个好主意,姜青若欣然接受,“世子提醒了我,我明日便把章法定下。”
裴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