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若的笑凝固在唇边,眸子里的灼灼光华冷了下来。
她恍然明白过来,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在做什么,而救命稻草又在做什么......
这名为寻芳院的地方,其实是庆州有名的青楼,虽然她模糊听说过,但第一次亲眼见到,竟一时才没有想起。
姜青若霎时只觉得浑身不适,看到这番情景,恨不得尴尬地自戳双目......
她猛地关上窗子,狠狠深吸了几口气,那种不快的不适才逐渐消散而去。
她怎么忘了?当初与裴晋安在云州相识,他便是与袁二混在一起的纨绔,只是后来在行宫时,他顺手救了她的命,才让她对他心存感激......
现在想来,分明是她自己被蒙蔽了双眼,如今不期然看到他风流纨绔的举止,才如此意外震惊!
不过,她现在正遇难处,虽然对方此时正在风流,若能与他见上一面,请他出手帮她一二,想必凭着以往同生共死的情谊,对方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想到这儿,姜青若忍着烦闷不适,立即起身出了客栈,快步向寻芳院走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院外。
守门的人看到她是个女子,立刻拦住了她。
在里头寻欢作乐的,保不齐有哪家的夫君公子,这姑娘看上去花容月貌,想必是家里头的正室,她神色不悦,带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一看便是来同自己的夫君吵闹的。
这里可容不得她打搅生意。
“你要找谁?”守门的人眉毛粗黑,个头高大,冷着脸气势十足地问。
姜青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在里头同姑娘喝酒作乐的镇北王府世子裴晋安,与我相识,我来找他。”
“你不能进去,”黑眉粗壮的手臂一挥,把她拦在了外头,“你留下姓名,我让人帮你进去通传。”
里头隐约传来靡靡之乐,姜青若也不想进去脏污了眼。
她抿了抿唇,道:“你就说是云州的姜青若,想见裴晋安一面。”
黑眉转身吩咐里头的人进去通传,吩咐完又站回原处,拿眼睛不住地瞄姜青若,像是在严防死守不让她进去。
姜青若冷笑一声,别过脸漫无目的地看向别处。
没多久,通传的人出来,附耳对黑眉说了几句话。
“裴公子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云州的姜姑娘,请你早些回去,不要耽误他的要事。”
黑眉听完,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认定姜青若是寻错了地方,作势要将她赶走。
听到这话,姜青若几乎气结。
“他怎么会不认识我?”
她提起裙摆,猫腰从黑眉的胳膊下钻进去,想要到里头与裴晋安理论一番,看看他是不是磕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不记得她!
但那黑眉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胳膊,像拎小鸡崽似地直把她抓了回来。
一把将她拦住外头,黑着脸道:“姑娘要是胆敢耽误我们的生意,别怪我翻脸!”
他气势十足,身壮如塔,姜青若抿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自知全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冷冷嗤笑一声,转身便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一边走着,却越想越气闷。
说什么不认识她,分明只是裴晋安怕她耽误他寻欢作乐罢了!
不过,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深厚情谊,他此举,亦在情理之中。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分量罢了。
想到这儿,眼眶不由有些泛红,一时又想起自己的家事。
母亲在世之时,父亲已与黄氏有染,若不是父亲风流移情,母亲不会与他和离,只是后来父亲再三保证与黄氏断了联系,才苦苦求得母亲回心转意。
母亲离世后,父亲没多久便迎了黄氏进府,那时姜青若才知道,父亲一直在哄骗母亲,而母亲心情郁结早早病逝,跟这分不开干系。
所以,她十分厌恶那种拈花惹草的风流男人。
那在青楼寻欢作乐的裴世子,不也是这种人吗?
即便他有些本事,做过她的救命稻草,可他这种风流本性,已经在她心里大打了折扣。
现如今又被他说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她要是再贸然去求见人,还不得扰了人高涨的兴致?
姜青若闷闷不乐地回了客栈。
回到房中,烦闷地依靠在床头,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握拳锤了几下床沿。
甚至不无恶意地想,以后去寺庙上香的时候,要多为裴世子祈祷几句,祝他身体健朗,好能抵挡得住狂蜂浪蝶的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