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成了永昌帝最信赖依仗的人,职权在握,可以随意调兵遣将,只是这皇宫之中,还没有顺手的心腹。
夏忠死了。
他收受窦重山的贿赂,私下与窦氏有往来是真,但那封密信,却是天雄军的部将得到授意,污蔑伪造而已。
密信被拦截,一石击二鸟。
夏忠的干爹李德顺因为对他疏于管教,一样遭到了永昌帝的迁怒。
如今皇帝身边秉笔太监的职位空缺,内侍又被多番清查,自然是安插人手的好时机。
傅千洛的视线悄然落在龙案上的册子上。
那位列名册首位的秉笔太监,赫然正是他要举荐的人,不过,他还没有开口,谁会抢在前头暗中向他示好?
长指若有所思地轻叩几下,傅千洛冷冷瞥过虞美人亲自为永昌帝送来的参汤,突然心领神会地眯了眯狭长的眸子。
不过,还未等傅千洛领命而去,殿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传事的太监低眉顺眼进来回话:“皇上,是太子殿下与裴世子来求见。”
永昌帝呷了半口参汤,脸色晦暗地靠在龙椅上,有气无力道:“让他们进来。”
太子萧钰年方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他站姿挺拔地立在御书房外,悄悄跟裴晋安咬耳朵。
镇北王妃是郡主,与永昌帝是堂兄妹的关系,论起亲戚辈分来,太子殿下与裴晋安是表兄弟。
所以,私下里,萧钰总是亲昵地唤他表兄。
“表兄,我去求父皇饶恕李公公,”萧钰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悄声道,“李公公虽然圆滑,但他人不坏,他忠心服侍了父皇几十年,对我也一直恭敬照拂。夏忠的事,他并不知情,父皇迁怒于他,将他贬去皇陵洒扫......”
裴晋安抱起双臂,低声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让李公公归家颐养天年吧,”萧钰想了片刻,认真道,“他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苦头。”
裴晋安勾唇笑了一声。
他弯腰与对方平视,突地勾起长指意欲去刮对方的鼻子。
不过萧钰早熟知了他这一招,捂着鼻子便急忙往后退,惹得裴晋安低低笑起来。
“殿下性情良善,”他停止了嬉闹,轻轻拎起萧钰的领子,将他提到身前来,“不过这事你不必求情,皇上此时震怒,一定听不进去你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萧钰苦恼地挠了挠头。
萧钰虽贵为太子,但却从未见过其母妃,宫里的人也都从未见过这位她,皆因为,她既无位份,也从未进过宫。
据说永昌帝与萧钰的生母相识于民间,诞下萧钰后便死了。
永昌帝认为萧钰克母,虽然把他接入宫中,却对其尤为不喜。
之后,永昌帝要么常深居后宫,要么去外巡幸,更是没有闲暇关注过他。
若不是皇兄们接连早夭,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萧钰头上。
虽为父子,太子与永昌帝的感情却十分生疏。
反倒是此前裴晋安在大兴,时常出入东宫,范太傅教他读书习字,裴晋安便教他提刀挥剑,闲暇时三人还会打打马球。
于萧钰来说,范太傅与裴世子,才是他最信赖的人。
不过太傅临走前,给他讲明了原委,他虽失落难过,还是尊重太傅的意愿,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与范太傅再相见。
皇宫之中,好不容易再见到表兄,萧钰别提有多高兴,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裴晋安身旁。
得知李公公被斥责后,他便随表兄一道来面见父皇。
“待会儿这事我来说,”裴晋安道,“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殿下同不同意?”
萧钰垫起脚来,听他说话。
“你尽管向皇上诉苦,说东宫的太监不够称职,”裴晋安压低声音道,“我替李公公求情,让他到东宫伺候你......”
萧钰不明其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依然用力点了点头。
“殿下,世子,皇上召见!”太监恭敬地过来传话。
“走吧,殿下记住我的话。”裴晋安松开太子,勾起唇角,神色又恢复了轻松自若的模样。
待看到太子怯生生地问安以后,永昌帝面无表情地颔首,随即将视线移向裴晋安,眉眼才稍稍舒展开来。
“晋安,你救朕于危难之中,立下大功,朕还没有封赏你,”永昌帝捻须笑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加官进爵怎么样?”
父亲镇守雍北,本就被忌惮,裴晋安深知帝心,对这种试探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