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子华,你这是干什么啊?”云黛也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张观主今天过来买粮是为了灾民,多半也是应该是李禅的授意,可云黛还是觉得薛岳这样做有些不妥。她并不清楚薛岳的本钱到底有多少,她的判断并不是基于货殖之事的成败,而是师父曾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当年她从道观回来之后,用从木心师父那里学来的一身医术下山治病救人。她是云家的小女儿,好不容易痊愈下山,阖家团圆,父母疼爱自不必说,加上又是封疆大吏之女,云黛从来就不缺钱,所以治病非但不收诊金,甚至还会搭钱买药。结果没多长时间师父就从山上专程跑到家中把自己骂了一顿,说自己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当时师父骂完之后说,当年春秋之时,鲁国曾有一项法令,凡鲁国人赎买流落国外的鲁人回国的,官府会给与奖励和补偿。当时孔子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子贡的家境很殷实,他从国外赎买了鲁国的奴隶之后拒绝了国家给予的赏赐和补偿,以为自己做得对并向孔子夸耀,结果却被孔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时自己也很不明白,这个子贡花自己的钱帮国家赎买人民,而且还道德高尚的不接受国家的补偿,孔子为什么要骂他呢?
师父就问,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像子贡这样有钱的人多不多?即便有钱,像子贡这样道德高尚的人多不多呢?这样的人永
远都是少数的。但是一旦多几个像子贡这样做的人,那么鲁国官府就会觉得既然大家都会自愿赎回鲁国奴隶,那还需要补偿干什么呢?而人们也会指责那些按照原本的法令赎回奴隶回来领取补偿的人,说你们为什么不能像子贡他们那样为国家奉献呢?原本是为了鼓励人们帮助国人的补偿反倒成了道德的负担。果然,子贡这样做了之后,大家都不愿意再赎回在外的鲁国人了。
而云黛不收钱行医就跟子贡的行为一样,看上去道德高尚,时间长了只会让百姓们觉得看病就不应该花钱,从而伤害一般的医者。久而久之愿意行医的人越来越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治疗所有人,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自那以后云黛就再也没有盲目的免费看病过。
薛岳今天的所作所为跟当年的自己还有子贡不是如出一辙么?
在云黛说出了自己的质疑之后薛岳却笑了笑:“易之你有所不知,子贡赎人那是沽名钓誉,百害无利,孔子骂的理所当然。可我这一万石粮为的就是这名声!只要能够砸出动静,就是两万石三万石也是值得的。”
“啊?”
见易之一副困惑的样子,只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跟他解释的太过详细,只凑到耳边小声说:“易之,如今这些洛阳的粮商囤聚居奇,为的就是托高粮价牟取暴利。我呢则是要低价售卖把粮价平抑下来。如今他们势大,为了逼迫我就范呢,自然凡事无所不用其极,从初八开始,借着平准署以势压人,昨天开始又造谣生事坏我商誉,就是为了断了我低价卖粮的路子。”
云黛仍旧不解:“只是粮商为什么要断你卖粮的路子啊?你自卖你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薛岳噗嗤一声,忍不住戳了戳云非墨的额头:“呆子,若淮南米没有销路,那我价格降得再低,对洛阳的米价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彻底断我入局路。”
听到这儿云黛眼睛一亮,才算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他们打这个主意啊!太坏了!”
薛岳见易之懵懵懂懂的样子,强行按下想抓过他一顿乱揉的冲动,咳嗽一声:“所以啊,今天我摆下这阵仗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得亏易之你一番议论破局,又连吃几大碗饭,这势头算是彻底起来了,可是这样还是不够。”
薛岳望向张观主的方向,这时候张观主已经开始吩咐人从店里搬米上车,就近找了粮行就开始兑换粗粮碎米,七八家粮行门口当街验米,那雪白晶莹的淮南精米流的满街都是,与街角还残存的点点残雪相映生辉,整个南市几乎都给轰动了,到处都充满了白米的香气。
薛岳:“现在正好道长他们过来,拿着这两万石粮食满南市这么一晃悠,我淮南米的好坏不就一眼即明了么?只要这个目的能够达到,这一万石粮,实在是千值万值!”
第284章 云公子一口气吃了五大碗饭
云黛听完薛岳的话,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薛岳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名声和噱头,思来想去又端起一碗饭来,舀了一大勺秃黄油浇在饭上,走到众人跟前大口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以一面招呼张观主:“张观主,反正验米换米还要时间,不如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