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当下朗声笑道：“原来道长是为了城外的灾民而来，实在是慈悲心肠令人感佩！在下虽身在商贾，可也读圣贤书，利国利民之事不甘后人！今日南市的米价是五百五十文，我这里原本比别处低一百文。既是道长来买的话，一口价，四百文一斗，如何？”
四百文？！薛岳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叹，一斗就比市价便宜了一百五十文，这优惠的力度可不算少了。
张观主虽是方外之人，也知道薛岳这几句话的功夫等于就给自己多送了一大批粮食！
张观主当时喜笑颜开，赶紧从怀里掏出四张一万贯的邸票来：“那我们要一万石吧！”
也得亏洛阳西市和南市的邸店大多有联系，张观主他们能够把四万贯钱就近存在西市，直接拿着通用的邸票过来，要不然这四万贯的铜钱足足六万多斤，光把铜钱拉过来就得把人马累的半死，下午还怎么运粮？
薛岳一愣，又打量了一下张观主带来的牛车人马：“只要一万石？您刚才不是说城外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几日了么，就一万石粮食也多撑不了几天吧？”
张观主苦笑道：“薛公子有所不知，公子仗义疏财，愿意低价卖粮，可是眼下这粮价还是太高了。我们城外的道观寺庙将无尽藏都拿出来凑在一块儿呢，也就只有五六万贯，这里面还要留下一些买冬衣薪柴和药品，能拿来买粮的最多就只能买一万石粮食了。”
薛岳点了点头，他素来听说洛阳的寺观都富裕得很，有几个大庙甚至在淮南都有分院，每年光是佃租的收入都要数万石，原以为应该都是如此，却不想城内和城外的还有这么大的差异：“我看您这次带来的车马少说也能装三四万石……”
张观主无奈地摇摇头：“不
瞒公子，我们从您这里买了精米，还要去旁边的粮店去换成黍、粟之类的粗粮。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眼下的情况，灾民不饿死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求要吃什么精米？”
薛岳素来在江湖行走，不是没见过困苦的人，可是他出身巨富之家，究竟没见过真正赤贫的人的生活，更何况是朝不保夕只求苟活的灾民？
他听完张观主的话一阵默然，心中盘算了一阵突然抬头道：“道长仁人之心，我十分敬佩，城外困苦我也是感同身受。想来一万石粮食，就算换成了粗粮碎米也还是捉襟见肘，不如这样，道长这四万贯钱我收下了，四百文一斗的价格咱们也不去动他。但是今日，道长可以从我这里直接带走两万石精白米，多出来的一万石，就当是道长从我这里赊的。等到道长您什么时候有钱了再给都可以。又或者灾年过去了，直接还米也行。”
张观主被他这句话直接震住了，薛岳这是干什么？赊账？！过后还钱？而且还说不还钱以后还米也行？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吧？丰年的一万石米和此刻的一万石米能是一回事么？！也不用什么斗米两三文的年景，今年已经下过了雪，明年眼见就是好年景了，就算明年米价还能有一百文，薛岳得亏多少钱？少说也是三万贯！！
云黛也直接给震住了，这个薛岳别是个二傻子吧？动动嘴就等于送出去几万贯钱，李禅一年的收入也就五百贯，三万贯可是李禅这个吴王几十年的年俸啊！
第283章 子贡赎人
就在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薛岳突然笑嘻嘻的说：“这一万石粮既然是赊账，总还需要一点利息。所以还请张观主帮我一个忙。”
张观主一愣，看着薛岳的笑容没来由的一阵寒颤，俗话说无商不奸，这个薛公子想干什么？一万石粮食就是四万贯，这利息可不是小数目，他要自己做什么？总不能是要大高玄殿的地皮吧？那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张观主思来想去咬了咬牙，反正自己是出家人身无长物，为了一万石精白米，就算是真要大高玄殿自己也认了，当下点了点头：“薛公子但说无妨。”
薛岳走近一步，悄声对张观主说道：“你们等会去换粮的时候，分作几处，多走几个粮行，每到一处都要当街开袋验粮。”薛岳眼珠一转，“特别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些精米，是我薛氏粮行带来的淮南精白米！！”
“就这个？”张观主再没有想到薛岳所谓的利息竟然只是这样而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万石的精白米换成菽粟，一家粮店也换不过来，本来就要多走几家的，现在只不过是要求当街验米外加吆喝几声，就几乎是白拿一万石粮食！
张观主为人诚笃，实在是觉得薛岳这个生意做得太亏：“薛公子，按理说贫道不该多嘴，但是公子所为未免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