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少年严肃看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灿若星辉:“将军救我于危难,我替将军藏秘密。”
思量间,顾萧寒认真看着眼前的君景安,却慢慢与记忆之中,那衣着破烂不堪、蓬头垢面,完全看不见长相的少年郎渐渐重叠。
尤其是他那双眸子,清若洪流,不杂一丝尘埃。
原来是他!
是一阵冗长的寂静,
顾萧寒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摩挲起来,盯着君景安那双眸子,或惊讶、或诧异,但最多的是害怕。
他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将军府,危矣。
顾萧寒能信那初心而立之少年郎,却无法信这都城中的员外郎。
他不知,亦不清楚君景安对他说这话的用途。
君景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瞧着他满脸笑意:“将军不必担心,我若想公开,不会单独见你。”
但即便如此,顾萧寒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毕竟他不敢拿整个将军府做赌。
“我曾说过的。”君景安再次开口:“将军救我于危难,我替将军守秘密,这话一直作数。”
顾萧寒似乎放松了些,看着君景安的目光没那么警惕,脸色却依旧不好:“那世子今日寻我来,是为什么呢?想必不只是想答谢我这么简单吧?”
若只是为了答谢,这阵仗未免大了些。
“将军说的不错,我今日于此宴请将军,是有两件事。”说着他看向顾萧寒:“第一件事情已经说完了,我知将军身份,亦会替将军保守秘密,至于这第二件事……”
他可以停顿一下,目光落到顾萧寒身后,另一座酒楼之上,远处的黑衣少年郎身上,眸中闪过狡黠的光,靠得离顾萧寒近了几分,远远望去时,两人亲密无间,似那调情的伴侣。
“第二件事便是,我君景安,心悦顾将军。”
闻言,顾萧寒整个人愣怔在原地,似乎连反应都忘了。
君景安距离他远了些,认真看着他,不紧不慢道:“当初将军救我之时,玄甲驭马,纵横沙场,风姿卓越,让景安念念不忘。”
顾萧寒别过头,不敢再正视君景安的眼睛,紧张的抬起一杯酒饮尽,还被呛到了。
君景安贴心为他拍背顺气,却被他躲开了:“世子殿下,还是莫要说笑的好。”
悬着的手有些无措,半晌才收回,君景安替顾萧寒到了杯茶,瞧他温柔似水:“我不曾开玩笑,将军以为……我为何会在三月前进京?”
三月前,大邺大胜北疆,君若萱诏顾萧寒回来受封!
顾萧寒张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又听君景安道:“我来京城的目的,从来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将军你。”
顾萧寒心头无措,似想在君景安眼中找到一点,他在说笑的证据,但,偏那人目光炯炯,一丝不苟,连脸色都十分严肃,不是在说笑。
半晌,顾萧寒才稳定心神:“我成亲了。”
他成亲了,君景安不该对他说样的话。
“我知道。”君景安平静道。
“世子既然知道,便不该说这话,我于宸王婚约乃是陛下所赐,又岂是说解就能解的?”
“但是我可以帮你。”君景安似乎有些着急了:“只要你愿意,便是陛下赐婚又如何?只要你愿意,我亦可带你离开,再者,即便你与宸王因此做了交易,但他乃是坤泽……”
似乎怕隔墙有耳,君景安离他近了些,低声道:“你汛期之时,他无法帮你,你又何故要留在他身旁,蹉跎一生?”
顾萧寒更加紧张,君景安这人说话直白,素来雅痞浪荡是顾萧寒,竟一时也难以招架。
寻不到说辞,顾萧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嘴一快便说:“多谢世子为我考虑,只是我与君寒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君景安似乎不解,愣怔看着顾萧寒:“将军是什么意思?”
顿时,顾萧寒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来,不知该如何向君景安说明白,他与君寒舟二人的秘密太大了,若是让被别人知晓了去,于他、于君寒舟都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他不答,君景安亦仔细端量着他,眼中划过疑惑:“将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半歇,顾萧寒才整理好思绪,状着胆子,故作平静望他:“我顾萧寒一介武夫,样貌、学识皆是平平,担不起世子这份情。”
“胡说!”君景安看着他,格外认真:“你文能朝堂斥众臣,武能上马定安康,至于样貌……于我心中,你便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儿郎,当初你于乱军之中救我性命,于我来说更是那神人临世。”
“世子谬赞,我顾萧寒几斤几两自己知道,担不起世子这份夸赞,再者……”看着眼前这个阵阵有词,一脸真诚的少年,顾萧寒叹了一声:“世子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所讲所诉,却皆是我救过世子,在我看来,世子于我,并不是喜欢,而是恩情,是执念,换言之……若当初救世子的是别人,你亦会对那人另眼相待,心生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