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目瞪口呆。
他长那么一张脸,讲这样的话,面不改色。
“学会了么?”他邀功似的。
湛君又开始挣动,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元衍站着,湛君的两条腿叫他夹着,两只腕也分别被她两只手捏着,完全的受制于人。
忽然啪的一声,湛君愣住了。
“你想打?给你打……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要带你走,云澈,你要死就死在我面前,我再也不能忍受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过我不知道的生活了。”
第109章
湛君在马车上睡。
睡得不怎么舒服, 因为帷帽没有摘。
实在是摘不得。
唇是朱砂色,饱满到挺翘,像熟过了的好水果, 稍稍碰下,就烂了。
哪里见得了人?
全是他的过错!
天地失察, 竟将此等少德之人覆载其间!
抓着一个乏困的人不叫睡,分明是有意磨折!
谁要同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这些年如何同他有什么相干?
湛君是个有骨气的人, 于是钳口不言,冷目同他对峙。
可是他怎能寡廉少耻到那般地步!
她坐着,他站着,两人一仰一俯对望, 足有好久。
她一直不说话, 眼底也没有什么情绪,忽然, 他轻阖了眼眸, 她欣喜地以为她赢了!可事实非她所想, 他并没有认输, 阖眼是为了吻她。
他低头的动作迅而猛, 可是落在湛君唇上的吻却轻柔。
只是触碰而已, 好似温风贴过静谧的湖面。
湛君先是愣,而后恼恨, 他干什么!她恨他的轻狂, 拼命挣动拍打, 发疯一样。
她的拒绝叫另一个人也发起了疯。
点触转为撕咬。
湛君很快失了气力,软倒在眼前人的怀里。
他威胁如果还不开口他就吻她到她听话为止。
湛君怕了他。
最终还是失了气节, 他问什么,她全都老实答, 只是脸上委屈憋闷得很。
可是当真没什么好答,她的生活实在过于单调,不过几件事交替着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五年的光阴,寥寥数语便可周密概述。
明明已经全告知他了,怎么还要翻来覆去地问?听她翻来覆去的几句话,有什么乐趣?
湛君再不想理会,她真的困,于是闭了眼睡。她一次次仰着往后倒,又一回回被他托着脊骨压回来。
真是困得要死,可他偏不叫睡。
一直熬煎着。
她再撑不住,忽地朝前一栽,人事不知了。
他倒也没再为难人,她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醒来是在床榻上,人收拾得妥当,只唇上很有些不适,照了镜子,气得破口大骂,仍是被昨晚被嫌弃的那几个陈旧词。
动静引来了人,她惊慌捂住嘴。
使女请示,她片刻都不想多待,冷脸叫使女带她去找元凌和鲤儿。
使女倒听话,躬身在前为她引路。
待见着那熟悉的橘树,她才意识到原来两地离得不远,只隔一堵墙罢了,昨晚她忙着挣扎,竟不知道。
气莫名其妙就散了,想起方才的态度,诚恳同那使女致歉并道谢,倒叫那使女受宠若惊到不知该怎么好。
鲤儿一向起得早,梳洗罢便在庭中捧书看,他一向是诵,因为元凌未醒,于是不诵只看。湛君唤他,他才知湛君回来,合上书抱着跑到湛君面前,轻轻喊了一声姑姑,湛君摸着他头赞他乖巧。姑侄随意说了两句话,鲤儿继续看书,湛君则进了屋,到榻前哄了元凌起来,母子两个一齐洗漱。
食过朝食,湛君便去赴约。
吴缜是一定要见的人,戴着幕篱也要见。
众生芸芸,兵戈扰攘,分别的人还能再见,是上苍垂怜,不敢不珍惜。
昨日那样匆忙的分别。
叫人害怕。
许多年前,她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没有道别。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幸好。
元凌生着闷气。
他知道自己是去见谁。
那个人他不喜欢。
当然不想看见。
可他不想和母亲有片刻的分离。
他央求母亲不要去,可是母亲说人以信立,他没法子,只好跟着来。
他这样委屈,母亲却在睡。
更委屈了。
好恨自己昨夜睡得足,否则叫母亲抱着他睡。
这些人真讨厌。
鲤儿看他有好一会儿了,搁了书小声问:“弟弟你是不高兴么?”
表兄弟已经十分亲近,可是此刻在元凌心中,这位表兄也在“这些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