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开了一个箱箧,惊奇道:“这是些什么?”
渔歌忙看一眼,对着湛君回道:“是些孩童玩物,二郎叫人寻来给小郎君玩的。”
“这倒还有几分意思。”元希容翻了翻,拿起个五彩斑斓,缀铃铛又垂长流苏的拳头大小的毬在手里抛着,铃声清脆,叮铃铃地响,她又道:“只是怎么这时候拿来?既不是给二嫂的,好歹错开了送,收到的生辰礼是给旁人的,真要怄死了!”
张嫽忙道:“希容你这话不对,倘若一个人连你的亲眷都一并看重,那其待你必然是真心,真心又哪里会叫人怄?”
第86章
元希容或许童心未泯, 那日见到那一箱子孩童玩物,爱到不能释手,自此也成了湛君处的常客, 或摆弄物件,或与张嫽谈天说地, 偶尔也会逗弄张嫽怀里抱着的鲤儿。
倒也和睦。
这一日是三月十四,元衍的信照例于日中时分送到。
湛君看信时元希容就在一旁, 原以为又是同往常一样随便看几眼就丢一旁,不料湛君却突然发狂,喘着粗气几下将纸攥成团,站起来狠狠砸到地上, 面色青白, 双眼怒睁,颇有狰狞之态。
一群人都给她吓住了。
张嫽与元希容对看一眼, 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 张嫽率先做出反应, 急忙放下手中针线, 快步走到湛君身边, 拽着她又坐回去, 温声询问轻语安抚。
元希容很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发什么疯?难道二兄还能在信里写什么气她的话?不能够吧。
那纸团就砸在元希容脚边, 她垂眸看了一眼, 使女即刻为她捡起, 双手奉与。
元希容展开读了,不胜唏嘘。
不过些关怀之语, 也能写出三张笺来?这信是送错了地方,倘若到的是她母亲手中, 岂会沦落至此?
“我可怜的母亲,可怜的阿兄……”
元希容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虽有些微妙的畅快,可更多的还是不满。
“我二兄何等英雄人物,在你面前这般伏低做小,你竟然还敢摔东西发脾气?恃宠生娇也得有个限度,何况这又哪里开罪你?简直无理取闹!”
元希容晃着手里笺纸,冷声冷气道:“你近来气性好似愈发大了,怨气满身的,真不高兴了就去找两个人甩几个巴掌出气,何故践踏旁人心意?难道待你好,就活该受你作践?”
湛君听了这话冷笑道:“旁人既没惹我,我抽她们巴掌作何?”
“你!”元希容气结,亦是冷笑,“好哇!待二兄回来,你倒甩他几个巴掌给我瞧瞧,别说到做不到,叫人小看!”
“好啊!你倒是快叫他回来!”
“好了,这是做什么!”眼看不成样子,张嫽急忙出声喝止,皱着眉对元希容道:“希容,讲的什么话!”又看湛君,眉虽仍蹙着,却并无责备之意,“她到底年纪小,气盛了些,你宽恕她这一回,莫要同她计较。”
元希容不觉自己有错,只当张嫽偏袒,深觉受辱,不肯再留一刻,冷笑一声,拂袖阔步而去。
恰好使女来送汤食,刚转进门,一时躲避不及,托盘撞到元希容,碗盏摔到地上,汤汁淋漓,大半都在元希容身上。
元希容涨红着脸站在原地,气到浑身发抖。
使女跪倒在地,哀声不住求饶。
“快别站着了,先进来把这衣裳换了。”张嫽拉住元希容胳膊,扯着她往回走。
她两个渐渐近了,浓汤的油腻味也愈发重了,仿佛把人裹进了油珠里,湿湿腻腻的摆脱不掉,要将人溺死。
湛君几乎喘不过气,喉咙处忽然一阵翻涌,她想忍,把这股来的莫名的泛溢的酸压下,可是忍不住,难受的要死,于是一时什么也顾不得,紧闭嘴踉踉跄跄赶到水盂边,捂着心口“哇”的一声,她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可还是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口涎一道流下来。
元希容回到住处时,身上仍还穿着那件脏衣服。
使女跟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方艾正在庭中杜鹃花下烹茶,远远看见元希容侧影,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回事?你……”方艾本是想问责元希容见母不拜一事,话才讲了一句,便被元希容身上的怪味道熏到头晕目眩,她扶住头,朝元希容挥了挥手,“……你先离我远些。”
元希容本就青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
过了会儿,方艾稍适应了些,吐出一口浊气,皱着眉不掩嫌弃,问道:“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不知道。”声音干硬。
“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
“去了二兄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