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宇隔了二三十米跟在赵力权身后,赵力权失魂落魄,完全注意不到身边的人,他走到派出所门前,看着派出所的大门出神。片刻后,赵力权抬脚向派出所走,刚迈步又退了回来,焦躁地在派出所门口来回踱步,内心里天人交战。赵力权怪异的行为引得好几个路人侧目而视,甚至引得派出所内的民警都好奇地要出来询问。赵力权看到派出所内有人要出来,立刻转头快步走开。
站在不远处的伍宇立刻给任新正打电话:“任师,他没有进派出所。”任新正:“他去哪了?”只见赵力权拖着脚步往前走,看到前方的路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加速,不顾车流横穿马路。伍宇赶紧小跑几步跟上:“他沿着大路往江边走。”任新正:“你继续跟着。”
天都快黑了,湿漉漉的伍宇把湿漉漉的赵力权绑起来带进任新正办公室。任新正:“怎么回事?”伍宇:“他跳江了,我把他捞回来了。”任新正:“你去拿套干衣服来,你们都换上。”
伍宇离开后,任新正大怒:“混账东西!你!都有死的勇气!却不肯认罪!到死都还侥幸!”赵力权哭得昏天黑地。任新正等赵力权哭累了,对他说:“去!换身衣服!”
赵力权换上干净的医道传承班的衣服,如丧考妣地站在任新正面前,羞愧地站不直身板。任新正:“站直了!”赵力权像被抽筋扒皮一样不能直立。任新正:“你连死的勇气都有,却害怕改过自新?”赵力权:“老师,我没脸了,没脸了!”任新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那个混账的你,已经掉进江里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赵力权,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力权。你有没有信心?!”赵力权又开始哭,摇头:“老师,我回不去了……”
任新正掏出一张卡,拍在桌子上:“你确定就30万是吗?我借给你,你去还上。还上账以后,你就轻装上阵,好好做人。”赵力权被桌上的卡惊一跳:“老师?!”任新正:“培养人才不易,要经过重重考验,很多人考着考着就挂科了。所以人要有老师,要结伴同行,掉队了,旁人拉一把,接着走。希望你接受这次的教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明天起,你回医馆来上班,发基本工资,你就老老实实做好药工,没得选。不要说什么当医生,把工匠精神先学好再谈别的。”赵力权毫不迟疑跪下磕大头:“任师,我已经不奢望自己还有天医星了。您能收留我做药工,我已感激不尽!”任新正:“不要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好做就是。天真现在住在阿公家,他刚收拾过,你问问他那里还放不放得下一张床。那边全是药材,未来还会进不少药材,你白天医馆上班,晚上理药也是学习。”赵力权有些迟疑。任新正:“去呀!”赵力权:“房子我倒是还有得住。我租了一套,刚付了三个月租金……”任新正:“那你犹豫什么?”赵力权:“我有一事不明,恳请老师指点。”任新正:“说。”赵力权:“老师,您教我们,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做人第一就是诚。我跟随您多年,近距离观察您,我实在是想不通……”任新正:“想不通什么?”赵力权:“想不通您和头头……您不像是会做出……”任新正:“我也是凡人,既是凡人,都会有迷。因受过凡人苦,方能纳你之失。说到底,我们都会犯错,人这一生,都在补过中日臻向好。贵有自知,还能自省,而后自强。”赵力权鞠躬:“谢谢老师教诲。”
任天真站在人民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抬头看特护病房所在的7楼,拨通孙头头的电话。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孙头头握着手机,不忍心接。任天真很有耐心,一个接一个给孙头头打。孙头头终于接起电话,故意装出很有精神的语气:“喂,我滴孙,找我什么事?”任天真:“头头,我要去义诊小镇一趟。”孙头头:“怎么了吗?”任天真:“那里最近流感盛行,药铺老何让我过去帮忙看看。”孙头头:“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任天真:“尚不知。若是顺利,三五天,若是有难处,怕要十天半个月。”孙头头那边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任天真:“你,要记得跟杨小红换班,我也拜托了伍宇,他会加入轮替组,他也很可靠。”孙头头:“知道了……谢谢……”任天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阿公的老房子吗?我在那儿收拾了个房间,钥匙就在门口水表箱里,你要是累了,又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那儿吧。不要总麻烦星星。”孙头头:“嗯。”任天真:“没其他事了,我还要准备一下,挂了。”孙头头那边一阵沉默:“好,注意安全,再见。”任天真:“头头,等一下!”任天真想了想,在手机上用摩斯密码敲出了“I MISS U”,说道:“留个谜语给你,好了,这次真的再见了。”孙头头挂了电话,站在窗边往下看,隐约能看到一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她红着眼圈,挥了挥手,然后轻声自语:“收到。可是,我不知应不应该挂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