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力权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家长里短的话,目光聚焦在不远处歧伯医馆前孙头头摆出的摊子。挂了电话后,他站在原地踌躇,这时收到一条短信:赵力权先生您好,感谢您来江州市第一医院面试。遗憾地通知您,您未能通过本轮面试。特此通知,祝您前程似锦。赵力权摩挲着手机,看着“任新正”和“招生”,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初春,阳光明媚,中医产业园有一部分在大兴土木,绕过工地到另一边萧条处,几幢厂房黑黢黢的,透着股萧条阴森的气息。
彭十堰拉着箱子,赵力权身前身后各背着一个包,二人左顾右盼走到一幢有些年代感的红砖楼外面。彭十堰:“是这儿吗?”话音刚落,只见任天真手里拿着一截红绸布从楼里出来:“你俩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横幅挂起来。”任天真把绸布往彭十堰手里一塞,不等他俩答应就走回楼里。
彭十堰:“哎!……他还真不客气。”赵力权耸耸肩,把包放在一边,站在两个叠加的凳子上拴线,然后把绸布打开——“首届医道传承江州班”。彭十堰扶着板凳对着垂下的横幅笑:“首届,江州,好像未来要办好多届,走向全国似的。”赵力权把线绳拴好,将横幅一边挂好:“哪里是全国呢?是全世界。”彭十堰:“就你们这样还全世界?你们知道全球治疗的主干力量是西医吗?你们知道人类寿命的延长是因为盘尼西林的发明吗?”
任天真端着两个凳子从楼里走出来:“我们从来没否认过西医对世界的贡献啊!是你否认我们中医。”彭十堰:“你给我个理由,让我不否认中医。”任天真开始挂横幅的另一边:“帮我看看两头高低。”彭十堰拉开距离看,赵力权大喊:“我椅子不稳!我会掉下来!”彭十堰不理他:“左边高一点儿,还要高一点儿。”
一辆红色的进口轿跑开了过来,稳稳停在师承班那栋楼前的停车位上。彭十堰吹了声口哨:“嚯,煤窝里掉了只金凤凰啊!”
一条长腿伸出车外,杨小红戴着墨镜,穿着当季最新款的修身长款羊绒大衣和包臀一步裙,她看着这幢小楼,迟疑了一下,抬头确认了一下楼号,抬脚往师承班走。彭十堰冲任天真和赵力权挑挑眉,扔下他俩,拎起行李跟了进去。
宋灵兰正在往关不严的窗户缝里塞报纸:“这个刘长青真是个大忽悠,他哪里是好心借地方给你,根本就是骗我们过来帮他免费打理他整个园区。要啥啥没有,给啥啥不能用。下次他要是再找你扎针,你就专挑那些钻心疼的地方给他扎。”任新正:“我们不要挑肥拣瘦,有这块地方,已经是最好的开端了。”宋灵兰:“哎哟!这鸟屎都把窗框糊住了,窗关不上。”
任新正对着门外:“头头,搓个抹布怎么都搓不回来了!”孙头头在外头大喊回话:“水龙头没水,我去开了总阀,现在水还是黄的!”宋灵兰:“能不能让刘长青先把这些门窗都找人修一修。倒春寒厉害得很,这风呼呼往里灌,身体再好也顶不住。”任新正:“慢慢来。人家给你免费的地方用,要感恩。你想要什么,很快就会有人送上门的。”宋灵兰扑哧笑了:“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就没你那个命。你才是想要什么,自会有人送上门。”
孙头头提着水桶,一阵风一样跑进屋。任新正:“等下学生来了,第一课就先上劳动课吧!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先把草拔了,道路清理干净。”孙头头一边奋力擦鸟屎一边大喊:“我说天上下金元宝被我捡到,居然做了掌门人,现在才知道,这个掌门人还不如弼马温,你请我来,是让我给你打扫卫生的!”任新正笑:“打扫卫生是好事。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孙头头:“什么意思?”任新正:“这句话是《素问》里的一句话。说的是,只要把内环境和外环境打扫干净了,你就能像我这样随神往来,上天入地,想去哪里,想见什么人,马上就能实现。”孙头头:“你又骗我吧?哪里有神通这样的事?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穿墙走壁?”任新正:“跟头我没翻过,但心想事成是真的。我心念一动,事情就成了。”孙头头:“真的?”任新正认真点头,孙头头嘿嘿邪笑:“我念头一动,银行的钱就到我家了!”
宋灵兰无不担心地看看任新正,任新正一笑:“钱算什么?到那时候你就看不上钱了。”孙头头:“那时候还有什么比钱更好的事吗?”任新正:“多了去了!钱只是非常低级的快乐,等你有了真本事,你根本看不上钱。”孙头头马上怼任新正:“拉倒吧!没钱寸步难行,你要是有钱,就会像西医那样,都是在城里最好的中心办医院,最贵的酒店开会。而不是像现在,跟鸟屎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