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歧伯医馆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一天的工作。祝霞端着泡好的茶水送到任新正的诊室。任新正正戴着眼镜严肃地研究着摊开的城市地图,手边的手机上是找房软件的页面,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头也不抬地向祝霞道谢。
祝霞拿着空茶盘一路往大厅走,一路上跟陆续去各个手法房准备东西的医师们简单打了招呼,有好几个人都面带凝色,路过任新正办公室时都会往里看几眼。祝霞走到大厅,顺手收走了在平板上画画的丁简兮面前桌上喝完的中药杯。
任天真靠在前台的电脑前查看今日的手法和内科预约排表,赵力权在药房排点药品,孙头头站在踏凳上机械地从许萌手里接过更新的艾条、扶阳茶等产品一一摆上展示架,杨小红一直手速飞快地在手机打字,不知道跟谁在聊天。
祝霞走到前台,杨小红警惕地把手机收了起来,但谁都没有注意。祝霞:“任教授都对着那张地图好几天了,还没找到地方呢?不应该啊!他那么有名的大夫,社会关系那么多,振臂一呼不是到处都有回应?”任天真:“他和我师叔走的是两条路。他是给穷人看病的,他不爱应付富人,就都交给我师叔处理。你让他张口求富人,缘分不够,求穷人,他舍不得。头头,把凳给我坐,我还是站不大住。累。”孙头头摆完最后一点产品,一面去搬凳子,一面咬牙切齿把手攥个拳头:“都怪刘长青!”
宋灵兰皱着眉走过来:“祝霞,师承班又有两个请假了,义工和跟师表要重新排。”祝霞:“最近请假的人也太多了,煎药部要请专职的人了。”宋灵兰:“请吧!不要指望师承班的学生。人都要往高处走。”宋灵兰拿着一沓预约单号匆匆走开。祝霞对正在抓药的赵力权说:“小赵,你不会走吧,药房招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你可千万不能走。”赵力权苦笑一声:“那些能请假的好歹还是有些出路的……”祝霞:“你就老老实实在这抓药,抓个三五年,就去跟诊,跟个三五年就出诊,到时候医理药方都清楚明白了。”
赵力权:“世界不总按你希望的方向走。万一这里一直找不到比我好的药工,可能我一辈子就在这个位置,无可替代了。我是有医师资格证的人啊!”孙头头大笑:“对哦!你还不如我呢!我跟师满五年后就拿证走江湖了!”赵力权一抱拳:“还是掌门霸气!出身不同,命运不同。”一身潮牌的刘子弘斜背着一个小包径直走到前台,敲了敲孙头头面前的抓药台。孙头头:“你怎么来了?你爸呢?”刘子弘:“别看了,就我一个。”孙头头:“哼,谅你爸也不敢再来了。你来干吗?”刘子弘拍拍自己的小背包:“我给你送个好东西。”
医馆各部门井然有序,突然从休息室传来一声惊呼,刘子弘:“你冷静!怎么了!别打人啊!”刘子弘火烧屁股一样从医师休息室蹿了出来,后面跟着抓着包纸包一脸愤怒的孙头头。孙头头:“刘子弘!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刘子弘:“你这个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我好心给你送宝贝,你怎么恩将仇报啊!”刘子弘在大厅里左躲右闪,孙头头穷追不舍,好些病人吓得捂着针怕被撞到。刘子弘抓住任天真,躲到他身后。任天真一把拦住孙头头:“你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立地成佛了,怎么又喊打喊杀?”刘子弘:“救命!”孙头头:“你问他!看他干的好事!”孙头头气不打一处来摊开手里的纸包,里面赫然躺着那根任天真拼命换来的野山参。任天真目瞪口呆,反手抓住刘子弘:“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诊室里任新正正在给一位特殊的病人号脉。病人是位外国老太太,银发碧眼,身着中古款高定套装,还系着同色系的丝巾,腰背挺直,瘦削但精神矍铄,一直咳嗽,还拿一条漂亮的真丝手巾捂嘴,妆化得很得体。
任新正号完脉,仔细看着老太太带来的几次肺部CT。任新正:“肺部真菌感染,这里,真菌已经把左肺吃出一个黑洞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陪老太太前来的年轻混血女孩安妮立刻开口解释:“我们前前后后做抗真菌治疗已经两年多了,反反复复,国内外的医生都看过不少,一开始是打伏立康唑针,但是我奶奶不耐药,一打就吐,后来换口服泊沙康唑也服了一个多月,效果也不是很好。前后吃的药要有半飞机了。现在医生又建议开刀,我奶奶不同意,飞大半个地球来找您。”任新正:“可奶奶是怎么知道我的呢?”不等孙女开口,老太太自己给任新正回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我看了你写的《认识中医》,里面有写到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病人也是这样的肺病,你把她治好了,所以我来找你了。”任新正:“额,巴里(Barry)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