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仁居然拍了拍任新正的肩膀,以缓解他的尴尬。宋亦仁又对张继儒说:“去!到楼上把房本拿来!交给新正。”张继儒真就慢慢站起来,慢慢开始爬楼。宋灵兰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看父母和丈夫,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宋灵兰对着楼上楼下喊:“这个家只有我一个是外人吗?你们都是不用吃饭,只喝西北风就可以活下去的对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俗人和凡人呢?你们都是好人!伟人!善人!只有我一个是恶人!”宋灵兰气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任新正很尴尬,站在师父和老婆中间。任新正:“对不住,师父。我都掌门了,还要您担待。”宋亦仁哈哈大笑。 ??
宋亦仁:“这不是担待,这是考验!头上三尺有祖先,他们都在看我们,看我们到底有多少决心把传承做下去!这个时代,什么都急,什么都快,小区门口,卖房的店有三个,卖手机的店有四个,我一个医馆开了20年,都还在精雕细刻,培养人才,开不出第二家。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的百年快要到了,我把我能给的一切,都交给你,你心无旁骛,好好给我传法!要啥我给啥!”宋亦仁对任新正使眼色,示意他去哄宋灵兰。
任新正走过去,摸摸宋灵兰的头:“别难过了。你我都是有本事的人,想挣钱随时有。”宋灵兰:“那你什么时候想?”任新正语噎。宋灵兰:“难道我不想广传中医吗?难道我不想师承班顺顺利利吗?怎么好像只有你们在为了伟大的事业,伟大的理想奉献?我不同意你卖房,是因为我认为你从根本上这样做是错的。你那么有江湖地位,都这个年纪了,还把自己过那么惨,学生看到你这个样子,好苗子谁会来?稍微优秀一点的,都跟巴菲特学投资去了。”任新正:“巴菲特的钱,99%也是他60岁以后挣来的。只要是实修,走光明正道,理是不会变的——就是要和时间做朋友,耐得住寂寞。我要是想赚钱,一个号3000、5000都卖得出。但医生,哪能只为谋衣食呢?再好的苗子,他只要是图钱,图快钱,我也不会收啊!想学医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我这么艰难,他们看见了,还不离不弃,那才是好苗子。那些光看见巴菲特有几百亿,没看见他捐出去几百亿的人,最终,投资也是学不好的。把这些孩子送给我学医,我都不要。”宋亦仁:“对!咱们要学农民,农民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还有很多时候,耕耘了也不见得有收获。那也不能因为没收获就不干活。这就是天道,就是我们要走的道。”
宋灵兰气哼哼地别过脸去:“你们俩沆瀣一气,臭味相投。我离你们远一点。”张继儒走过来,把房本交给宋亦仁。宋亦仁:“我听说女人都会藏私房钱,你这一辈子,有没有背着我买其他几套房啥的?”张继儒:“明人不做暗事。”宋亦仁叹气:“唉!我多希望你偶尔也暗一暗呢!咱家就这一本?”任新正都听不下去了:“师父,我不要你的房子。”宋亦仁哈哈大笑:“我逗你呢!人横躺不过五尺。有五尺地就够了。”宋亦仁又冲宋灵兰喊:“我老了你会养我的对吧?”宋灵兰赌气不看她爸:“你不是还有好徒弟吗?让他养!”宋亦仁郑重把房本放在任新正手上。
宋亦仁一边做打坐状,一边问张继儒:“你真不怨我?”张继儒淡定地说:“女婿是女儿选的,接班人是你选的。而你们俩都是我的,我认账。”宋亦仁:“呵呵,愿赌服输!但你就不怕我走眼?”张继儒:“新正又不是去吃喝嫖赌。办学校这件事,成功失败的,跟人品无关。”宋亦仁:“可是跟能力有关啊!你不担心他能力不行?”张继儒继续淡定地回答:“中医这个职业是干什么的?”宋亦仁:“看病的啊!”张继儒:“是看人。我一辈子别的不会,就会看人。我年轻时候都没看走眼你,何况在我老年看人呢?新正有大出息。他会是一代宗师。”宋亦仁:“你把这话说给你女儿听,免得她天天给我徒弟脸看。”张继儒:“我不说。”宋亦仁:“为什么?看小两口吵架你高兴是吧?”张继儒:“连老婆的脸都看不得的男人,有什么大出息?社会的脸,更难看。”
任新正把房产证放进自己的药方盒子里,和经典药方放一起。宋灵兰:“站住!”任新正住手。宋灵兰:“你好意思吗?都快退休的年纪还啃老?”任新正:“那有什么法子?我没本事呗!”宋灵兰叹口气,去抽屉拿出房本。宋灵兰:“卖我的吧!把爹妈本儿还回去。”任新正:“我不要。”宋灵兰杏眼一瞪:“你还反了?!”任新正:“我拿我师父房本,我师父师母不会给我脸看。我拿你的房本,你天天给我脸色。”宋灵兰叹口气:“我本来也天天给你脸色,不差这一本了。”任新正窃喜又叹气,把房本接过去,举过头顶:“感恩夫人提携。”宋灵兰换过父母的房本,扔进自己抽屉。任新正:“你不给师父拿回去?”宋灵兰:“我不想让他那么早如意,我吊他几天。”任新正:“你对我好一点。我现在好歹也是有点地位的人了,长得也不像年轻时候那么难看了,微博粉丝也有三百万,还有这么多女徒弟,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宋灵兰不屑地“切”一声:“有卖房让你办学的女徒弟没有?有的话赶紧告诉我,我打包给她发过去,快递费我出,不许退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