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候缓缓笑了,伸手摸摸沈稚的头顶,“我的稚儿长大了。你祖母寿辰过后,你便带着她老人家和你母亲,同去关州吧。”
“那爹你呢?”沈稚急切。
定国候只是笑笑。
小姑娘想得天真些。不破不立……她是没见过天下残破、城池败乱的样子。只要有一分“不破”的希望,他为了庶民百姓,不惜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天空中一阵刺目的白电划过,“轰隆”——
雷声巨响。
沈稚面色苍白,还要再劝。忽然听到门外橘绿的焦急声音,“侯爷、郡主,奴婢有事回禀。”
沈稚心头莫名一颤,急慌慌亲手开门,“何事?”
橘绿一向稳重,此时能过来打扰,必有大事发生。
果然,婢女神色惶急,“郡主,三刻钟前,静萱堂甘嬷嬷回府求助,三小姐难产,命在旦夕。夫人着人备了马车医药,如今已出府去了!”
沈稚面色瞬间惨白,“看清了,是甘嬷嬷?”
“千真万确。”
沈稚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一把抓住定国候的袖子,“爹,派最快的马,立即追回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见他不解,沈稚肝肠寸断,“沈媛早就私奔了宇文诺,今日暴雨倾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无论发生什么事消息都比平日慢几步……今日之事,必有诈啊!”
话一出口,她自己已心念电转,倏然反应过来。
再望定国候,面上也是一派凝重的了然神色。
明日是老夫人寿辰,定国候是孝子,今日必定不在北枢密院。倾盆大雨会掩盖掉所有痕迹。宇文宏盛筹谋已久的大计,如果挑在今天,那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百密一疏,他猜不到沈稚早知沈媛与宇文诺苟合之事。本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料却暴露了先机。
沈稚本能地抓住父亲的大手,“爹,你是去救娘亲,还是去禁军?”
定国候只怔忪一瞬,从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渐渐显出几分挣扎苦痛。他最终不再犹豫,拿出一枚形状奇怪的纯金短笛,吹了两声。
两道神鬼莫测的身影倏然闪现,面具上金色的暗纹繁复诡异。定国候将金哨递给沈稚,沉重道,“去救你的娘亲。”
“倘若事有不测,别向北行,沿途必有人截杀。去云南,找你的舅舅。”
沈稚绝望地凝视他的眼睛,“爹,您不要我和沈瑞了吗?”
定国候抚了抚她的头。转身吩咐,“点将,备马。”
*
崇和十年,南朝皇帝萧子仪荒淫无道,宠信宦臣、迷恋巫蛊,致使天降灾祸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丞相宇文宏盛兵谏乾元殿,被南朝旧臣定国候沈遇之率禁军斩杀于殿前。
萧子仪畏罪自戕,宇文氏族欲扶立萧子仪四岁的堂侄儿萧文轩继位,然追随者众,齐齐山呼万岁,拥立宇文宏盛的长子宇文复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梁。
然南朝其余州郡,除都城近前两府三郡外,皆不认新朝政权。各地藩王、州府纷纷自立,一时讨伐之声纷起。
先定国候沈遇之战死殉国。
长子沈瑞袭南朝旧封定国候,镇守北境。
长女沈媛守节而死,次女长平郡主沈稚纯孝,为保护母亲不惜以身引开追兵刺客。至今下落不明。
*
“废物!废物!”宇文诺坐在木轮椅上,愤怒的将桌案掀翻,“你们多少人追一个小姑娘,竟让她给跑了?”
下属瑟瑟伏地,“回禀王爷,从前如夫人交代过,长平郡主自幼畏高……属下们这才将她围至凤濮山峰顶之上。可、可谁能想到一个弱质女流,她竟从万丈崖顶上跳了下去啊。”
宇文诺恨得青筋暴跳,恨不得站起来一掌拍死这无能下属!奈何双腿皆断,只能恼恨得连连捶着扶手,“废物!一群废物!你们就没想想,她为何往凤濮山逃?下面源江水深而湍急,坠下去之后,天晓得会给冲到哪里!这就是喘息之机!你们竟白白放给她!”
属下苦笑,“王爷,那悬崖高耸如云,坠下去……”哪还有什么喘息之机啊!
宇文诺冷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了她,区区沈瑞不足为惧。”
属下们头大如斗。
源江沿岸山峦叠嶂、河谷深切,深山之中更无人烟,倒是野兽横行无忌。如今已过去七八日,只怕尸骨都给啃净了,又要何处去寻?
眼见宇文诺双目猩红,显然怒到极处,属下不敢违背,只讷讷道,“是。”
“七日之内,若再不能寻到,你们便都不必回来了。”宇文诺阴森道。
属下们连连叩首,苦
第62章 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