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沈稚枕它入梦,能见前世今生。那他的种种反常之处自然而然也就通顺了,此时又何必编瞎话骗她?
就在阿蛮急切欣喜时,却见沈稚的面色渐渐苍白下去。他忽然心中生出一阵寒意,本能地发觉不妙。语气渐渐迟缓,小心翼翼问道,“可是这匕首,有甚么不对吗?”
沈稚慢慢笑了。那笑容不达眼底,声音清冷至极,“匕首能有什么不对呢……不对的是人。”她缓缓抬眸,直直望向阿蛮,“你可知,我为何患有心疾旧症?”
凶夷少年面色骤然惨白,毛孔发凉,“此事…与我有关?”
沈稚点头,“不错。正是你,拓跋临羌。”
“崇和十五年……”
*
红袖见两人一直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她虽不知具体内情,可阿蛮待自家小姐如何赤诚真心,这几年她冷眼看下来,是丝毫不生怀疑的。倘若是太平年岁,一个凶夷兽奴,便再是惊才绝艳,受限于出身能做的终究是有限。
可此时不同!南朝的盛世太平岌岌可危,眼瞧着就要四分五裂。漠北的几个部落野心勃勃,南楚国亦是虎视眈眈。一旦战争纷起,阿蛮可就太难得了!
投在军中是一员骁勇虎将,独当一面。哪怕是留在身边护卫,他的武功身手也是万金难求。
一旦南朝崩裂,从前隐居避世的江湖异人也会跟着活跃起来,各投其主寻一个名利前程。从前畏于朝廷大军围剿,而不得不安分守己的能人异士、江湖势力们,也会纷纷浑水摸鱼,失去忌惮。
到时候各世家大族之间,顶级高手的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阿蛮武功已远在她之上,未来更不可估量。本是小姐身侧的重要守护,岂料一朝生变?她也不知这两人之间有何难以弥合的矛盾,却是情真意切地希望能替小姐留下阿蛮。
此时见两人重新温声说话,不禁大觉宽慰。甚至在想着回去汀荷院后,该如何如何替两人说和了……
不料忽然听到阿蛮绝望地低吼——
“你骗我!”
“你骗我……”
他的神态极度不对劲,崩溃一般地摇头,嘶哑的嗓音绝望而愤怒,“不可能的!”
“小姐为何骗我?”
红袖急忙飞身而上将沈稚一把拉开。回头见阿蛮满脸是泪,眼眶通红,状若疯狂地挣扎着上前,似乎还想追问。她气得大怒,抬起一脚重重将他踢进那水缸里。
阿蛮的绑缚本就没松开,踢进去之后依然如之前那般倒吊着。
红袖既惊又忧,担心望向沈稚。此时月色初生,映着她雪肌黑发,容颜清丽绝尘。只是右手微微握着,抵在心口的位置。那个手势——竟像是握着一柄利器。
红袖心中漫上一阵古怪的不详之感。“小姐,是心疾又发作了吗?”
沈稚面容沉静。只是眼瞳隐隐失神,她极缓慢地解下臂钏中的丸药,递到口边吞了下去。片刻后,仍是茫然神色,“奇怪。这次为什么…不疼了?”
红袖心悸担忧渐渐平缓。这才回头去看另一个,神色忽然一变,“不好!”
她立即拉动绳索,将凶夷少年从水缸中提了上来。
他已溺水了。失去意识地平躺着。
“阿蛮!”红袖用力拍击他的面颊,焦急大唤,“别寻死……快醒回来!”
红袖眼见他毫无反应,双手用力推按着他的胸肋处,猛烈按压着。终于,他微微有了反应,紧接着又“呼”地一下,接连呕出几大口清水来。
凶夷护卫剧烈地
第60章 及笄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
都城百姓在津津乐道中,迎来了正月里最大的一场雪,和定国侯府千金长平郡主沈稚的及笄礼。
这场盛大的及笄礼空前绝后,是乱流涌动中各名门世家奢靡抛费的财力比斗,又像是分崩离析的没落王朝,最后一次荒诞的狂欢。
定国侯府灯火通明,融着黄金磨成粉末的巨大兽脂蜡烛每根足有一人多高,沿着街道两侧向外延伸。以南楚国御贡的鲛绡锦织就女眷的幔障,锦绣绸缎铺在地上供人踩踏……就连待客的餐具皆以金银铸就,宝玉、琉璃做杯盏酒器,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然而这奢华抛费、令人瞠目的待客之物,皆非定国侯府的本意,而是由当今的皇后娘娘,恒国公之妹恒霜晚一力促成。
御赐之物如此惊心,都城中人心浮动不止。
皇帝的亲娘出自宇文丞相府,而他的皇后则是恒国公的妹子。如今外戚之争已至生死地步——小皇帝娶妻时,太后许诺恒七娘长子必出自中宫,然而如今皇帝两子一女皆是庶出,恒七娘忍无可忍,又不想对着孩子下手,于是干脆同太后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