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宗主怀疑我也觊觎宗主信物?”江卿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月前, 我与弟子们捉了只道行低微的食尸鬼,食尸鬼虽不能吐人言, 但跪地求饶, 示意要带我去一个地点。我想它定是还有同伙, 打算出卖食尸鬼据点以求自保。于是便跟了过去。”
云敛和上官枢相视一眼, 不知道他唱哪出, 没有搭腔。
只有应惜时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江卿白翻着书页, 一声嗤笑:“结果被带到一处乱葬岗,是那只食尸鬼独占的粮仓。”
应惜时感到好笑:“它以为把食物献给你,你便会饶他一命?”
“正是如此。一些妖魔鬼怪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喜欢。”
云敛怒道:“江卿白,你在指桑骂槐!”
“我没有指桑骂槐。我就是在说你。”江卿白放下手头的书,不疾不徐道,“自己愈是渴求什么,便愈是容易以己度人。李无疏不正是因此被各位宗主推向风尖浪口的吗?”
云敛一甩云袖:“湛尘真人何在?我要与你师父说话!”
“家师每日都去试剑堂看弟子比剑,云宗主可自行前往。”
云敛怕自己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要替湛尘清理门户,忙转身出门。
江卿白却在身后道:“只不过,针对各位宗主的,恐怕另有其人。”
云敛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闻言顿时止住。
上官枢忙道:“此话怎讲?”
江卿白将手里一直翻看的书阖上,露出了封面——《补天鉴》。
《补天鉴》收录了道门十一宗部分武学,是为培养后生晚辈而编录。作为赤墟试教材,与试者人手一本。
虽然人手一本,但是一般人因功体限制,只能练一部分,于大多数人来说,参考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可谓十分稀罕,又十分不稀罕。
然而江卿白随手扔出的这本《补天鉴》,却让云敛与上官枢脸色遽变。
“此是昨日泽兰君临别前所赠。他说这本书,迟早会给他带来祸端。”江卿白道,“这本《补天鉴》比我当年拿到的那本,多了些不一般的‘注脚’。两位前辈怎么看?”
云敛故作镇定道:“不过是一本书罢了。”
上官枢皱起眉头:“我要如何得知,这本是泽兰君临别前所赠,还是他昏倒后为你所得?又或者,是你为得到此书而对泽兰君下手。”
江卿白随手将书扔在桌上:“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宗主心里自然清楚,不是吗?敌在暗,我在明,此时内讧,只会留给敌人可乘之机。”
上官枢显然也觉得他说得在理,瞧了眼云敛。
云敛别过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上官枢找了个借口也一道离开。
只有应惜时还留在江卿白的书房。
江卿白又将书拿起开始翻看,漫不经心道:“若是有人学会上面所有武功,岂不与李无疏同样,通晓十一宗武学?”
应惜时道:“此事绝无可能。太微宗与天心宗功体相克,药宗与灵枢宗心法同源不同脉,玄天宗与太息宗武学水火不容。就连李无疏本人,在得到‘裂冰’之前,也不能完全还原天心宗招式。”
但是有了这些注解就不一样了。
江卿白笑了笑,没有说后半句话。
如果当真有人排除万难通过这本《补天鉴》学会十一宗武学,那太微宗灭门一案,便要另当别论了。
江卿白突然道:“李无疏,你怎么看?”
李无疏从屋顶上蹦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这一套行云流水,看得应惜时瞠目结舌。
“段九锋之事有进展了。”
“哦?”江卿白与应惜时一齐坐直了身体。
“时宗主收到凶手的勒索信,要他亲自带宗主信物来换段九锋。宗主信物事关玄天宗安危,哪能轻易交出去。况且时宗主这人,你们是知道的,决计不会离开玄天宗一步。今天一早收到信,就在玄武坛嚷嚷开了,诸位宗主都听见了。”
江卿白冷声道:“我宗信物,你用着可还趁手?”
“那不然……还你?”李无疏递过“冯虚扇”。
江卿白冷眼看他,却没有接。
昨日他想把“冯虚扇”还给湛尘真人,湛尘真人也没有收。
李无疏只好讪讪收好扇子:“看云宗主离开时如此紧张,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认为是云宗主下的手?”应惜时颇为讶然,“灵枢宗下药的手段已达到如此境界了吗?我竟分毫瞧不出来。那他又是什么目的?为了这本《补天鉴》?云宗主于灵枢宗武学造诣不俗,此时要学别宗武学,岂不舍近求远?”
“又或者是为宗主信物?如素月兄方才所言,这帮人模狗样的宗主,哪个不想得到宗主信物?预言的五世太平已尽,若乱世降临,谁不想一争霸主之位?多得一枚宗主信物,便是多一分胜算。你看到的是道门上下齐心共诛李贼,背后早在厉兵秣马,暗自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