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这是做什么?”李无疏在她拔剑的时候就想去拉江问雪,可惜太远了些。
江卿白绷得不能再紧的脸竟又紧了几分。
恨朱颜道:“代宗主命我等清缴无相宫异端。江卿白江宗主,还有应惜时应仙师,我宗线人举报你二人亲临无相宫参与竞拍,可有此事?”
应惜时在巷子另一头不做声。
江卿白道:“哦?你宗线人是何人?”
“正是我身边这二位。”她指了指李无疏与阮柒。
李无疏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线索是我提供的,与阮柒无干。”
阮柒正要说话,江卿白道:“我说呢。步虚判官何许人物,岂会沦为你天心宗的走狗。至于你家真正的走狗,”他目光凌厉地看向李无疏,“正是我今日缉拿的对象!”
恨朱颜道:“岂不正好。李公子,你施以援手的时候到了,还不速速助我等清缴无相宫异端?”
“这……与我何干?”李无疏一转头看到被挟持的江问雪,一时骑虎难下,“好,我便与素月兄较量一番,不论输赢,你都要放了江姑娘。”
江问雪委委屈屈看他。
江卿白对此毫无异议,将手中折扇别入腰间,上前一步。
芳亭北道:“李公子,不必勉强。”
李无疏点点头。
芳亭北又道:“你便是在此将他杀了,敝宗也担待得起。无须留手。”
这……李无疏在你们眼里是这么凶残的人吗?
不对,你说的不必勉强原来是指不必留手吗?
不是,剑宗宗主冯虚剑江卿白这么好杀的吗?
李无疏不慎自信地上前。
他没有与江卿白交过手,不知对方深浅,但见他手无寸铁,负手站在窄巷中央,很有些一宗之主的气概。但是剑宗宗主,没有剑怎么比试呢?
谁知江卿白手捏剑诀,剑气凝于指尖。
地面一片片新落的竹叶无风自动,飞旋而起,剑意交织,绵如细雨。
他于剑术上的造诣已甄化境,早不拘泥于剑器之形,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世人只道他心高气傲,盖因剑宗近三代都于剑术上被太微宗压了一头,故此弃冯虚剑而不用,真实情况则不可考。
李无疏一拍剑鞘,参阳登时飞出,他轻巧接住,绞向飞叶。
叶以千计,一片即一剑。参阳剑光暗淡,于群叶障目中笔走龙蛇,迎击片片飞叶,金石交鸣,嘈嘈如急雨。是一招之试,已胜交手百回。
击碎无数竹叶后,李无疏终于近得江卿白身前,参阳不再于叶片中翻搅,直往江卿白眉心刺去。
但闻江问雪“啊”地惊叫出来。众人纷纷屏息,却只见那两人动作俱是一顿,参阳锋利的断口停在江卿白眉心寸许远处,而一片飞叶已抵在李无疏鼻尖上,锥出一枚血珠来。
江卿白不无遗憾道:“可惜了,你之兵器再长一寸二分,便是另一般结局了。”说罢,指尖一转,飞叶锋芒大盛。
第三十章 冯虚之剑
李无疏闭上了眼睛。
他罪恶的一生, 他懵懂的一生,他的罪孽,他的无辜,都将消弭于此。
也许死在江卿白这样出色的对手手中, 总好过他与道门各宗作对折腾个人仰马翻后仍然无改于世道, 囿于誓咒而被阮柒正法。
可是心底那点不甘心又是为谁呢?
为太微宗吗?为李刻霜吗?
为薄缘于世的阮柒?
“不要!”江问雪的惊叫从后方传来。
同一时间响起的, 还有一道熟悉且令人心安的响指声。
李无疏一睁眼,看到江卿白静止不动,神情略微错愕。那枚夺命飞叶正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刺破他脸上的皮肤。
原来是时间流逝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缓慢, 而李无疏的双眼感官却并不受影响。
阮柒就是在这弹指之间,移开江问雪颈上的剑,并将她一掌推向应惜时, 又飞身夺向李无疏, 并指拈起那枚飞叶。
术法结束后,一切运转得飞快。阮柒揽着李无疏转身退至一边,李无疏没站稳,一头栽进阮柒怀里。
又被阮柒救了。
李无疏抬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被那双黑沉沉的双眼盯着,顿时语塞。
“你想说什么?”
“这……这可不算我向你求救的……”
“嗯。”阮柒说, “不算。”
江卿白看也没看得救的江问雪,只对阮柒意味深长道:“代行者此举, 我可以理解为, 是天道的授意吗?”不等阮柒回应, 他又继续道, “昨日是杀, 今日是救。天道无常, 未免令人心寒。”
阮柒不做声。李无疏却感到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素月兄,”李无疏笑道,“昨日同修,今日反戈的事也不少见。我不觉得心寒,各行其是而已。时过境迁,往后见了面,还能是好兄弟。你说是吗?素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