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渡我/衍天劫(53)

那灰狐捂爪一声哀叫,激起千层浪来,数千狐族齐声嘶鸣,愤怒足以撕裂整座城池,就连映满落日红光的暴雪也在微微震颤。

更为猛烈的攻势向李无疏一人袭来,他一身灵力丝毫调动不得,只得全凭剑技防御,一时间叮叮哐哐响做一片,虽不伤敌人要害,却也防得滴水不漏。阮柒则从旁策应,替他防开死角的敌人,游刃有余。

“方才你只掩住我一人气息,想是早便知晓这些狐族都冲我一人而来?”李无疏抽空道。他那边一松懈,阮柒便要多替他挡几招,却也毫无压力,敌人如此之众,他始终应对自如,连松松绑起的长发都不曾凌乱。

“正是。”他答。

“真凶是我吗?”李无疏又问道。

阮柒听闻此言,蓦地回头看他,却见他眼神清明不似被狐族影响了心神,方知他这话背后问的,其实是狐族将他视作凶手的原因。

“不是。”阮柒简单答道。

这还是等于没有回答,李无疏听了一阵恼火,把剑光舞得凌乱不堪。

两人一时陷入困局,一味防御并不能脱困,狐族前赴后继,数之不尽,照这样下去,李无疏体力终要耗尽,阮柒却始终不展出实力,仿佛他的天职便是做一个观众,只在局面失去平衡时方才拨一拨秤杆。

李无疏甚至怀疑,阮柒在等自己开口求助,这其中有几分故意几分无意却不好说。

阮柒道:“你不愿造杀,便要丧命于此。”说着,拿剑柄撞开因李无疏一时疏漏近身的一只赤狐。赤狐掉头咬向他袖摆,如何也不肯松口。

李无疏却逐渐吃力。这些狐族皆身属亡魂,再下杀手便只有魂散的下场。他本意是要帮助狐族,又怎会出手伤她们。但因服膺于群体情感,这群狐族已失了理智,哪肯听他的自白。

“凶手……凶手……凶手……”

一阵强过一阵的喝叱响彻云霄,这方埋葬在大雪里的天地早已被世人遗忘,被遗忘即是消亡,街巷与遗骨深埋雪下,千百狐魂是梦幻泡影,却唯有对凶手的恨意真实而充盈,是这群狐族徘徊不去的最后执念。

李无疏终被逼退至墙角,支着剑稍作喘息,终于对墙头上轻盈落脚的身影开口道:“阮柒——”

这时,李刻霜的惊叫声传来,原来他御剑行至静思阁一角的豁口,夹在胳膊下的“李无疏”却突然挣开跳楼。

他朝“李无疏”奔的方向看去,发现阮柒和李无疏还在原地御敌,这才惊觉自己慌乱之下拉错了人,不禁暗骂一句麻烦,又从楼角跳了下来。

李无疏忙冲他喝道:“回去!”

这句高喝虽然破了音,关切与急乱却不含糊。部分狐族因此注意到李刻霜的存在,一齐掉头扑了过去。李刻霜因方才强运灵力,此刻是分毫灵力也榨不出来了,不止如此,行动也滞缓了许多,看到有狐族找上门来,忙将剑插在墙上的裂缝里,挂在半空被一只又一只狐狸冲撞得荡来荡去,看得李无疏心惊不已。

“阮柒!”

“如何?”阮柒低头看他,像是早在等他提出要求。

“救他!我能撑住!”

阮柒深深看他一眼,旋即飞身而去,不做丝毫留恋。

李无疏顿时孤身陷入重围。

李刻霜挂在墙上又是一声惊叫,因为他看到阮柒一离开,李无疏就被一只狐狸撞翻在地,足将深雪溅起一人高来。“住手!住手!”他一跃而下,却被阮柒拦腰捞了起来,直飞到静思阁顶。阮柒一言不发,对李刻霜的扭打也浑不在意,只是目光幽微地盯着地面。

李无疏栽进雪里倒不觉得痛,只是眨眼又有数只狐狸扑向他,分别咬住他四肢脖子,凡能落嘴的地方都没落下。狐族闻到了仇人的血味,愈加振奋。

“凶手……凶手……凶手……”

逐渐趋于一致的凄厉悲鸣,像一根根索命的弦,扎入李无疏脑海,他一时身坠地狱,千万只厉鬼对他发起审判,在这一瞬间惩戒或轮回都不重要,狐族凄厉的哀鸣便足以熄灭他的斗志,唤起无限忏悔。

若是太微宗二百九十余人的亡魂尚存于世,会否如此向他这个罪魁祸首追魂索命?一条命又要如何偿予如此众多的枉死之魂?

各有一注鲜血自他两边耳道流出,参阳则脱了手,陷入雪中。

狐族捉住了仇人,叫嚣着叼住后领拽到半空,忽地松开,在他落地前纷纷横冲直撞,他像破布娃娃一样一次又一次被撞向半空。每一只狐狸的亡魂从他身上穿过,便带出一簇血箭。他一身道袍被血染得不剩一根白丝。他身上系着天心湖冰面上二十多人的性命,系着太微宗整片疆域的危急存亡,以及惩戒真凶解脱狐族亡魂的重任,而今竟要止步于目的地一步之遥处,因一桩不知所谓的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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