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煜道：“若一件事自相矛盾，一定是你得到的线索有误。”
李无疏道：“有时候线索不一定是我得到的，而有可能是别人塞给我的。”
钟无煜带着笑意道：“李无疏，你一向如此敏锐。”
“却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至今都没抓到我师门血案的凶手。”
太微宗灭门时，无相宫根本不成气候，在太微宗辖内根本不敢冒头。如果说幕后之人在二十四年前便开始筹谋《补天鉴》注释，那无相宫会是他后来布下的一颗棋子吗？无相宫在他的布局当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无相宫背后的林师傅，又是什么人？
正思索间，两人来至李无疏先前包下全摊的书摊。书摊摊主自然认得大金主，老远就迎了上来。
“你这摊还在啊？”
“本摊诚信经营。公子既然包了摊，小人岂会跑呢？”
李无疏翻了翻“新书速递”区，挑了几本顺眼的，挑着挑着看到旁边一本《白衣行剑录精装典藏版》。
“……”
这书居然又再版了！
再看分类，《白衣行剑录》是分在“断袖情缘”这片区域，周遭都是《转生成宗主的猫》《[陆苏]我在摇光宗吃狗粮》《判官渡我》《衍天劫》《宗主他有了》之类的书籍。李无疏这才回注意到，作为仙侠代表畅销作品的《沧海月明歌》则是在另一分类之下。
原来确如姜楚风所说，《白衣行剑录》真的是本断袖之书！主角陆清辞和苏墨白之间当真有超过师徒的情谊！
李无疏石化了。
钟无煜取过那书，信手翻开：“摇光宗？陆清辞？”
摊主介绍道：“据说道门有着不为人知的第十二宗，叫做摇光宗。陆清辞乃是摇光宗宗主苏墨白的大弟子，他因爱生恨，将师父苏墨白杀死，谁知这苏墨白竟借尸还魂，重生为陆清辞的徒弟。”摊主摇了摇头，“传奇话本，都好杜撰些仙道中人的轶闻雅事，实在不足为信。”
钟无煜道：“总不可能凭空捏造，或有故事原型。”
摊主道：“众所周知，道门只有十一宗，哪来的第十二宗呢？”
李无疏想起玄武坛上的十二块石碑，随口答道：“这还真不一定。”
摊主讶然：“我观两位也似仙道中人，莫非知道什么隐情？”
李无疏打个哈哈道：“我也只是听说。最早从哪处流传出来，却不知道了。”
摊主啧然道：“小人也算博览群书。民间流传与书中杜撰的第十二宗，有叫‘摇光宗’的，有叫‘三清宗’的，还有‘天玑宗’‘御神宗’‘太极宗’等等。至于最早提出第十二宗这说法的嘛，正是道长手中这本。”
李无疏侧头和钟无煜对视一眼，指着后者手里那本《白衣行剑录》，道：“这本我也要了！”
“你觉得此书有蹊跷？”
“它难道不蹊跷吗？”
李无疏边走边翻开扉页，只见作者一栏赫然写着“佚名”两字。
“……”
“你对道门第十二宗的说法怎么看？”李无疏道。
“或者确有其宗。”钟无煜道。
“我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觉得是什么事？”
两人并肩经过一个空摊。李无疏分明记得什么都没瞧见，走过去时，忽然隐约听闻一声铜铃响动。
他耳尖一动，蓦然回头，只见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摊位，正端坐一人，锦绣华服，风姿雍容，面如冠玉，可叹一条白绫遮住双目，他竟是个瞎子。一只巴掌大的灵狐在他肩头打盹儿，眼睛缝里瞄见李无疏的身影，这才懒洋洋张开眼同他对视。
“李公子，别来无恙。”
李无疏故地重游，居然跟上回遇过的摊主通通再叙一回旧：“陆先生，你终于与湛尘真人下够了棋，下山来了？”
陆辞肩上的小狐狸不禁看向钟无煜。
“这位是？”
“这是钟无煜钟道长，”李无疏为彼此做了介绍，又将上回借的混沌仪归还，然后问陆辞道，“谶元散人不是据说一年只出一次摊？距离上一次出摊，似乎才过去三个月不到而已。”
陆辞笑道：“不才今次前来并非出摊，而是与人有约。不过，李公子与我有缘，如果公子需要，可为公子卜上一卦。”
“陆先生一卦千金难求，我今日不巧身上没多带银两。”
陆辞顿了顿：“不如就以公子手中之书相抵。”
李无疏看了看手里的《白衣行剑录》，笑道：“说起来，这本书的主角叫‘陆清辞’，比先生名讳只多一个字。”
陆辞微笑道：“可惜不才目不能视，无法拜读。”
李无疏这才想起来他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只怪他平时行动自如，还能靠听声辨位下棋，弄得旁人一直当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瞎子。